第52章 你愛上我,就是你的報應

因是在啟祥殿前遇刺, 只能暫且挪去啟祥殿偏殿,讓太醫在那裏給蕭煜醫治。

謝太後得到消息,匆匆趕來, 見蕭煜背上血漬淋漓, 當即勃然大怒, 訓斥禁軍和宮人,吵鬧著要把在禦前值守的那幫廢物統統賜死。

蕭煜只覺腦子裏嗡嗡作響,躁郁煩悶不已,撐著最後一份耐心道:“朕會處置的。不過區區小傷, 母後不必擔心。”

自然, 這話不說, 謝太後也不會擔心,她從來不會如一個正常母親那般,見兒子受傷先來關心傷勢、噓寒問暖, 而是忙不叠擺太後的威嚴,喊打喊殺蕭煜身邊的人, 又不知這裏頭存著幾分曲折幽秘的心思。

太醫們跪在榻前, 極小心地為蕭煜解開玉帶盤銅扣, 剪開玄錦外裳,一件件衣物、環佩被除下,只剩貼身的雪色褻衣。

太醫顫巍巍地去掀他的衣襟,卻叫蕭煜摁住了。

他擡頭看向站在榻前的音晚,道:“你回過頭去。”

音晚聞言一怔,隨即意識到什麽, 默默轉身背對著他。

褻衣後背被血浸透,漉漉的粘在傷口上,費了好大勁兒才脫下來, 太醫仔細查看傷口,稟道:“應當無毒,只是這箭得拔下來,會有些疼,陛下忍著些。”

蕭煜在西苑那十年,受的傷忍的疼不計其數,這點毛毛雨算什麽?他面色不改,痛快道:“別廢話了,拔。”

太醫握住短箭尾端,拿捏著手法力道,把箭拔|出來,只帶出少量血跡噴|射,望春立即拿著綿帕上前來擦血。

宮女將調制好的藥膏呈上來,太醫敷在傷口上,邊敷邊囑咐:“這傷一月內不能碰水,一天三回上藥,臣待會兒開些內服的湯藥,膳前服用。”

上完藥後,太醫接過薄紗布給蕭煜纏傷口,傷在背部,紗布自腋下纏成一圈,那紗布是專為傷者特制,織得極疏,這麽看過去還透光。纏完後蕭煜低頭看了一眼,道:“再纏厚些。”

太醫不敢違逆聖意,忙又剪了一段紗布,纏成厚厚一圈,所纏繞的地方結實嚴密,把身上的痕跡全都擋住了。

蕭煜流露出滿意的神色,擡頭沖音晚道:“回過頭來吧。”

音晚依言轉回來。

太醫將瓶瓶罐罐和沾血的棉布收攏回漆盤,沖謝太後揖道:“太後勿要擔心,陛下年輕力壯,區區小傷沒有大礙,只要小心照料,不出兩月就能全好了。”

謝太後頷首,隨口道:“浸月細心,不如就讓她跟在皇帝身邊照顧。”

韋浸月安靜站在謝太後身後,癡癡凝望著蕭煜,目中含淚,滿溢出來的心疼淒愴之色,那傷在她身上也不過如此了。

蕭煜又看了一眼音晚,她倒是沒有不耐煩,面上卻是一派平淡沉靜,連聽到母後說要把韋浸月留在他身邊時都沒有半分漣漪。

他腹誹,至少裝個樣子啊,也不必如韋浸月這般誇張,只要裝出稍稍心疼的模樣,他便當真了。

剛才那聲他受傷時聽到的“含章”,三分驚懼,七分擔憂,如今再回想,虛幻的像夢一般,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幻覺。

蕭煜仿佛累極了,疲乏地靠著白底黑花豆形瓷枕,輕嘆道:“太醫剛才不是說了嗎?朕的傷無大礙,母後不必憂心,朕身邊的人都很得力,伺候得很好,不必辛苦浸月。”

此言一出,韋浸月蓄在眼眶裏淚砰然順著臉頰滑下,淡妝玉面,淚痕淺淺,甚是惹人憐。

謝太後見他態度這般強硬,也不再強求,只例行公事般囑咐了幾句,領著韋浸月走了。

那刺殺聖駕的刺客還未找到,禁軍正全宮搜尋,想來不久便會有回信。這到底是啟祥殿,聽稟奏、發號施令都不方便,蕭煜擺駕回了宣室殿。

一路無言,剛進殿門蕭煜就沒好氣地吆喝口渴,望春忙不叠倒水,將蓮瓣青釉甌跪捧到蕭煜眼前,蕭煜低睨了他一眼,道:“你的手太粗,朕瞧著沒喝水的心情。”

望春仿佛胸口中了一箭,愕然看向他。

站在一邊的音晚走到近前,從望春手裏拿過茶甌,道:“你下去,這裏有本宮。”她沖侍立在繡帷的宮女們揚聲:“你們都下去。”

人都走盡了,寢殿中只余他們兩人,音晚將茶甌捧到蕭煜嘴邊,蕭煜看了看她,臉色有所緩和,剛傾了身要喝水,又撤回來,挑剔道:“朕夠不著,你會不會伺候人啊?”

音晚唇角微微上挑,彎身坐在他身邊,一手從後扶住他的肩,一手將茶甌瓷邊送進他的嘴裏。

蕭煜就著這軟香酥手喝了小半杯,氣才稍稍順些,斜身靠在她身上,嘆道:“晚晚,你是不是真的不愛我了,為何我受傷你一點都不擔憂?”

音晚手裏還捏著瓷甌,低頭默了默,道:“我擔憂啊。”

蕭煜直起身子,緊凝著她的臉:“你少來哄我,你哪裏有半分擔憂的樣子?”他鳳眸微冷,掠過頹然喪氣:“你又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