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晚晚,玩夠了,該回家了……(第2/3頁)

自是天生秀骨,風采無雙的。

謝潤陡然想起了多年前,蕭煜還是才十三四歲的毛頭小子,天賦異稟又古靈精怪,偏深得聖眷,誰也管不住他。

有一日艷陽高照,蕭煜攔下了面聖後要出宮的謝潤,死皮賴臉給他吹了一曲洞簫,故作深沉地沖他道:“‘嵇叔之為人也,若孤松之獨立,若玉山之將崩’,三舅舅風姿卓越,我看即便嵇康在世也不過如此了。”

謝潤知這混球不見兔子不撒鷹,懶得跟他啰嗦,拔腿就要走。

蕭煜臉皮厚實地追上來,扯著他的衣袖,叫道:“我曲也吹了,詩也給你念了,你總得表示表示吧。你領我出宮去玩玩吧,我聽說西市有百戲,你領我去看看吧。”

謝潤讓蕭煜纏得無法,叫他換上府中小廝的衣裳,領著他蒙混出了宮。

現在想想,那時候真是鮮衣怒馬大好年華,蕭煜和他,一個膽大妄為,一個灑脫無畏,一拍即合,君子相交莫逆,投契如斯。

只可惜,哪樣的好時光是再也回不來了。

謝潤心底輕嘆,借宮燈照明,慢慢走到木蓮欄前,對著蕭煜躬身揖禮。

蕭煜斜身坐在欄上,收起洞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朕今日去見過母後了。”

謝潤毫無反應,面上滿是冷漠,仿佛說的是與他全然不相幹的人。

“她至今仍然堅持,她和四哥的死無關,當年的松柏台之事不是她幹的。”蕭煜轉過頭直視謝潤,緩聲道:“朕現在也覺得不是她幹的,是有人栽贓到她身上,利用我們母子之間的嫌隙和朕為四哥報仇心切,讓她害怕朕會對付她,先一步勾結謝玄謀反。”

“是有人在背後一手推動謝家謀反,對嗎,三舅舅?”

謝潤凜若寒松,驀地,輕笑了笑,笑中有譏誚,有得意,有夙願一朝達成的痛快。

蕭煜看著他,一瞬之間依稀能在他的臉上看到些許過去的影子,意氣風發,豁達昂揚。

他把用了十多年時間把自己熬成懦弱寡言的尚書台仆射,於官場幾經沉浮,變成曾經自己最瞧不起的人,蟄伏隱忍,是不是就為了今天這一刻。

蕭煜對他生出些同情,但還是順著剛才的話說:“崔氏女是你的人吧?她挑撥韋浸月和母後反目,逼得母後追殺韋浸月,你再出手把她救了,教她在朕面前汙蔑母後曾參與謀害四哥。”

謝潤不說話,狀若沉思。蕭煜想,他一定是在琢磨如何讓崔氏女置身事外,免受這場恩怨波折。

這個人,不管幹了什麽缺德事,總是渾身寫滿仁義道德,恨不得立地成佛。

蕭煜在心中調侃過一番,恢復嚴肅,問出了他最後的一個猜測:“你是不是在為蘇惠妃報仇?”

謝潤猛地一顫,眉心成川,雙拳緊攥,沖著蕭煜嘶聲厲吼:“她不是什麽蘇惠妃!她叫蘇瑤,是我謝潤明媒正娶的夫人,是晚晚和蘭亭的母親!”

蕭煜叫他吼懵了,坐在欄上怔怔看他。

謝潤怒火激湧,眸中如有熾焰焚燒,擡手指著蕭煜罵:“你們蕭家就是一丘之貉,專會做強占民女的醜事!你父皇如此,你也如此,一窩混蛋,不要臉的混蛋!”

蕭煜萬沒想到,他今日是找謝潤算賬的,本以為掌握先機,演變到如今,反倒成了被謝潤指著鼻子罵咧咧,罵他不過癮,還要罵他老子。

蕭煜自問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但此時此刻他卻發作不出來,只呆愣愣看著暴躁如雷的謝潤,艱難地擠出一句話:“朕想知道當年都發生了什麽,母後是怎麽害死蘇惠妃的。”

謝潤滿含嘲諷地斜睨他:“陛下以為謝太後和韋浸月之間的秘密是什麽?”

蕭煜又是一怔。

“韋浸月的父親韋商當年官拜漳州太守,漳州盛產香料,每年進貢數目繁多,有一種香是專門貢給世宗惠妃蘇氏的。那香中以極其高明的方式摻雜了鏡中顛,日日焚燒,毒隨著香霧漫入肌膚。”

謝潤冷聲道:“陛下若不信,大可去翻一翻南薰殿記錄,當年隨侍阿瑤於側的宮人是不是都失蹤了。那是因為他們常伴阿瑤左右,同樣吸入了毒香,有人怕他們露餡,把他們都滅口了。”

蕭煜的臉色煞白。他一身白色錦衣,鋪展在鏤雕精細的石欄上,整個人遭受重擊。

他猜到了往事,卻不想這段恩怨比他所知道的更加血腥慘烈,裏頭還折了許多無辜人的性命。

謝潤一身寬大袍袖,立於枯黃枝梢前,緩緩地問:“陛下覺得臣做錯了嗎?若換作是您,您會如何做呢?”

蕭煜閉上眼睛,浮現在眼前的卻是音晚發病時的模樣。

太醫曾說過,音晚的毒是從娘胎裏帶來的,比原宿的毒性已減輕許多,饒是這樣,音晚發病時都是那麽可憐那麽讓人心碎,那當年的蘇瑤發病時是什麽模樣?在一旁看著的謝潤又是什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