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卷 花物語 第變話 駿河·惡魔 024(第7/8頁)

「最後她找上了我——就是這麽回事。」

「與其說那是『溺水者攀稻草求生』的心情,不如說是自暴自棄更合適吧。或者也可能是把希望寄托於稻草人偶的心情。」

「不過她向都市傳說式的傳聞——『惡魔大人』這種都市傳說尋求幫助的理由,我好像也有點明白了。懷孕這種現實性問題就先不說吧,作為有關惡魔這種怪異問題的咨詢對象,我大概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雖然我當時並非以『惡魔大人』自稱,但作為烘托氣氛上的需要,我還是必須隨時帶有那種詭異的感覺啊。她大概就是被我這種陰暗的氛圍吸引而來的,就像撲向火光的飛蛾一樣。」

「那麽,我就再向你問一次剛才問過的問題吧。你猜我當時是怎麽想的?在聽她講完自己煩惱的問題之後,身為『不幸收藏家』的我究竟在想些什麽呢?」

「……錯了,而且連方向也錯了。你明明是統領隊伍的人物,沒想到卻這麽不懂得參透人心呀。」

「我當時想的是『很想幫助她』啊。」

「我不是說謊,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打從心底裏想要幫助別人。」

「我也很理解你懷疑我的心情,我的確是很差勁。我把別人的不幸打聽搜集回來,自己卻什麽都不做,只是放著不管。我是一個拿別人的不幸來慰籍自己傷痛的人。但是你又怎麽能一口咬定我希望幫助別人的心意是騙人的呢?」

「我也不是要把剛才的話拿出來講,不過大眾總是喜歡聽偉人的醜聞呢。但只要是稍有良知的人都非常清楚,即使在他的光輝經歷中存在著一個羞恥的汙點,也不應該對其他的所有經歷進行全盤否定。就算晚年誤入歧途,也不意味著年輕時的榮譽要被一筆勾銷。」

「那麽同樣的道理,我們決不能否定為流浪狗撐起雨傘的不良分子的心意。平時無惡不作的家夥稍微做一點好事,就會得到遠遠超過那件好事本身的高度評價——這種理論雖然的確沒錯,但即使如此,我們也不應該完全否定不良分子不忍看到流浪狗被雨淋的那份心意吧。」

「不存在只具有善良一面的人。」

「不存在只具有邪惡一面的人。」

「就算帥氣英雄的興趣是收集黃色書刊,就算任何人都為之向往的大和撫子不會做九九運算,也決不應該全盤否定他們的一切吧。」

「人總是喜歡把人的某個側面單獨拿出來討論,但是現實並不是那麽單純的東西。把孩子當成孩子看待的就只有父母,把父母當成父母看待的也只有孩子。只要頭銜一改變,性格也會發生變化。對象不一樣的話,性格也會發生變化。」

「然後時間不同的話,性格也會發生變化。」

「即使僅僅是短暫的一瞬間——惡魔也有可能懷有天使般的心靈。」

「雖然我是最差勁的人,但也不只是差勁那麽簡單吧。我當時的確是很想幫花鳥同學設法解決問題。」

「我甚至覺得如果可以代替她的話,我寧願由自己來代替她。」

「這難道是因為名字讀音相同而產生的同情心嗎?」

「是因為我犯下了種種失敗,所以才希望她能重新站起來嗎?」

「不是的,那樣做的話我根本就不合算。我有的就只是『希望能幫助她』這樣一個純粹的俠義心而已。」

「純粹的俠義心。對我心中存在著這樣的東西感到極度驚訝的並非別人,正是我自己——這一點我也不會否定。」

「不過嘛,就算是這樣,你覺得我能做些什麽?」

「我只是一個擁有比其他人更長的延期履行權的寶物獵人。雖然通過活動對他人的不幸有了更詳細的了解,但我知道的就只是不幸的多種形式變化,而不是它的解決方法。更何況她所懷抱的煩惱是懷孕和惡魔之腳,那是我持有的所有收藏品都無法與之比擬的難解之物。」

「即使動員起我所有的知識,也沒有辦法去處理這種問題。我只不過是一個在放任主義和溺愛的螺旋中被養育長大、在與男人無緣的運動世界裏獲得成長的人——即使名字相同,她和我走過的人生路也實在相差得太遠了。」

「我所持有的任何話語,對她都是無法通用的吧,也不可能傳達到她的心中。所以我什麽都說不出口。」

「我什麽都沒有說。」

「所以我就擁抱著她。」

「沼地蠟花就這樣擁抱著花鳥樓花。」

「什麽都沒說,只是默默地擁抱著對方。」

「溫柔的?不對,是用力地,使勁地,緊緊地抱著她。」

「我想哭出來的一方應該是我。雖說只是懷孕初期,但是那樣子緊緊抱住母體的行為,本來應該是不可以做的,但我當時並沒有想得那麽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