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4頁)

“進來說話吧……”

相裏鴻吃力地搖著輪椅,給他讓出一條道來,相裏飛盧輕輕掩上房門。

房間裏潮濕陰冷,相裏鴻往窗外看了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都走了?”

相裏飛盧說:“都差不多了,師父打算何時啟程?”

相裏鴻沉默不言。

過了半晌後,他開口說:“我從那書中看到了一個陣法,可以直接鎖定因果來源,抓捕邪魔……”

他沒有說下去,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

相裏飛盧說:“我出城護送百姓,一直送到無霧的邊界,隨後再回來,師父跟著一起出城吧。”

相裏鴻雙眼布滿血絲,“你要留下來守青月鎮,單你一個人怎麽行?我不會走,我是這裏的鎮守神官,不能瀆職。”

“其他人走了,也算是順遂你的意見。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知道你是什麽樣的心思,你想讓我走,你留下,但你這種性子,何嘗不是我教出來的。”相裏鴻聲音沙啞,“哪裏有徒弟不走,師父卻當了逃兵的說法?”

“也好……”相裏飛盧說,“再有兩日,我送行出城,回來後便與師父您一起,共守青月鎮水脈。”

“也好……”相裏鴻咳嗽了幾聲,“我也便趁此時間,將她安葬了。”

他們彼此各退一步,無非也是因為經年累月中,他們都了解彼此的決定無法改變,更無法幹涉。

其他話,也無需多說。

“那麽,師父保重,我先回那邊了。”相裏飛盧站起身。

相裏鴻送他到門口,仿佛察覺到了什麽似的,擡頭往角落裏看了一眼。雖然那裏什麽都沒有,只有一角孤孤單單的亭台。

“護國神……”他低聲問道,“也跟隨出城麽?”

“他跟我一起……”相裏飛盧也低聲答道。

相裏鴻點點頭:“好……”也不再多說什麽,那道門檻攔住了他的輪椅,也仿佛把他攔在了門裏那個陰暗的世界,能夠生出漫漫青苔。

“你師父比上次老了。”

容儀盤著腿,涼亭後的一處假山上,若有所思。

“人有壽命,自然會一天比一天更老。”相裏飛盧說,“上神,回去吧。”

容儀坐著不動,卻只仰頭看向他,伸出手。

潔白瑩潤的一雙手,關節處包著細密的紗布,他身上不沾水,神衣也不沾水,這布卻漸漸被浸潤,隱隱透出其下的烏青色。

相裏飛盧注視著他,撐著傘過去,俯身牽起他的手,將那修長的五指輕輕攏在手心。

容儀被他拉在身邊,和來的時候一樣,手牽手回到了樓下。

“今天你帶我出去走走,來看我,我很高興。那麽下一次,是什麽時候?”容儀問道。

相裏飛盧說:“很快了,上神。”

容儀點了點頭:“好。那麽我繼續等你。”

他沖他揮揮手,又變成鳳凰的模樣,倏忽一下拍著翅膀飛高了,刺破昏暗的雨幕,消失在高樓之後。

這一層樓從前就沒有其他人,現在整個樓的人都搬走了,顯得更加寂靜。

容儀是習慣了這種寂靜的,如同他習慣了梵天的清靜。他踱進房門,給自己剝了一個荔枝吃,隨後躺回床上,正想捧著剩下的風月小傳看完時,房中忽而傳來一聲輕笑。

這一聲笑格外怪異突兀,前面是女人柔媚無骨的聲音,媚得人心酥軟,後半聲笑卻毫無過度地切換成了男人的聲音,與此同時,房中的溫度都仿佛一起跟著冷下去幾分。

“上神,這第三十七個人,還要你自己喂養自己,這人在於不在,有什麽區別?他還要你等,又有何趣味?”

“你只守著這人,為何不看看我呢?”

相裏飛盧剛回到青月鎮最近設立的哨崗處,他剛一出現,就有好幾個神官大步流星地過來,沉聲向他稟報:“大師,有要緊事。”神色都非常緊張。

“何時?”相裏飛盧蒼翠的雙眼透著銳利與沉穩,不等其他人說,他直接問道,“我叫你們設的拒鬼陣有動靜?”

“是的,有動靜,幸虧大師您想到這一層,我們要離開,那艷鬼果然耐不住了,剛剛有一車人都在睡覺,守著的神官也沒壓住那艷鬼的法力,昏了過去,但是到底沒讓它得手,陣法一起來的時候我們就察覺了,但是我們差了幾步趕到,叫它跑了。”神官咬牙切齒,帶著身後的幾個神官一起齊刷刷跪在地上,“都是我們辦事不力,請佛子責罰!”

“追責無用,我去探查那妖怪去向。”

相裏飛盧握緊青月劍,趕到法陣在的地方。

這個地方艷鬼剛剛來過,雖然霧氣彌漫,擋住了所有氣息的追蹤,但是剛剛被法陣碰過,總能留下一些痕跡。

陣法旁邊,果然留了一些印記,腳印很輕,和上次一樣,只有半個腳印,仿佛是踮腳走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