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癡魚(第4/9頁)

短短一個月內,她替白玉書打了十幾架,因為戰果輝煌,所以名聲大噪,成為遠近有名的女俠。白玉書起初有些惶恐,畢竟天降女俠是罕有的事情,他自認是個凡夫俗子,就算真有神跡,也沒理由落到自己頭上。可日子一天一天地過下去,他漸漸發現,老天或許沒有降下神跡給他,但確確實實是給他降下了個小伴兒。

“你把你的功夫教我幾招吧!”他對小魚說,“我要是也會幾招,下次那幫混蛋再來滋事,就不用你出面了。”

小魚反問道:“為什麽不用我?”

“因為……你是個姑娘。”

“姑娘就不能見人了?那邊漁船上的姑娘還要打漁呢!”

白玉書不假思索地答道:“別人家的姑娘我不管,我只管你。”

小魚反問道:“你只管我?為什麽?我是你家的姑娘?”

白玉書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說錯了話,剛想辯解,可是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話也沒錯:“那……你現在本來就是在我家嘛!我說你是我家的姑娘,也沒什麽不對的。”

小魚背了手,歪著腦袋去看他的眼睛,白玉書和她對視了一瞬,慌忙移開了目光——這兩天不知道是怎麽了,他有點不敢正視她,或許是因為她換了一身合體的新衣,身段俏麗起來,配著齊腰的大辮子和緋紅的小臉蛋,美得有些刺人眼睛了。

忽然間的,他沒頭沒腦地問道:“你是不是沒家?”

小魚被他問得一愣,隨即決定實話實說:“沒有。”

白玉書扭頭看著窗外,又問:“那……你還走不走了?”

小魚怔了怔:“你……你想讓我走嗎?”

白玉書紅了臉:“沒地方去的話……不走也行……我的情況,你也知道,文不成武不就的……不過還不至於吃苦受窮,再怎麽樣,粗茶淡飯總有的吃。你看……”

小魚眨巴著大眼睛看他,覺得自己似乎是聽明白了,又似乎是沒聽明白。她沒有那麽多彎彎曲曲的心腸,所以幹脆直接地問道:“你是喜歡我嗎?”

白玉書昂首挺胸地凝視窗外,耳垂通紅,呼吸滾燙,並且堅決不看她:“我現在這樣狼狽,不敢強求什麽,我尊重你的心意。”

小魚到了這時,轉身坐在了椅子上,兩條腿顫顫的,隨著心臟一起跳。真是站不住了,心跳得這樣慌張,她忍不住地想要扭扭擺擺,露出魚相。

她當然是喜歡白玉書的,要不然她跑到岸上來做什麽?有和流氓打架的癮嗎?可她總忘不了那“人妖殊途”四個字,她是妖精,和白玉書一樣,她本來也是“不敢強求”的。

兩只手絞在一起,她想要實話實說,可是話到嘴邊,她卻是聽見自己嚶嚶嚀嚀地哼出了這麽一句:“我麽……倒是不怕受窮,反正……我飯量小,吃得也不多……”

說到這裏,她偷偷地做了個深呼吸,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而白玉書慢慢地轉過頭來望向了她,也是心跳如鼓擂。

“其實……前天傍晚,我還給你寫了一首詩……”

“你還會寫詩呀?怎麽想起來給我寫詩了?”

“因為那天夕陽很好,你在後院晾衣服,姿態很美,我就一時沖動,詩興大發……”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窗前桌旁,低頭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一只筆記本翻開來,很不安地囁嚅道:“你要不要聽一聽?名字叫作《晚霞中的女郎》。”

小魚決定聽一聽,聽到一半就發現白玉書是個很誠實的人,僅從這首酸詩來看,他確實是有文不成武不就之嫌,不過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小魚本來就不是奔著他文武雙全而來的!

在白玉書念完情詩的第二天晚上,小魚和他在院子裏曬月亮,兩人一個低頭一個擡頭,本是互相都有話要說,然而不知怎麽搞的,迎面撞了個正著,都撞在了嘴上。

於是小魚那留了一百多年的初吻,就這麽交待了。

她羞了個滿臉通紅,白玉書也是。兩人站在月亮下,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看到最後,都覺得不能善罷甘休。於是白玉書一把擁抱住了她,兩人心有靈犀,在一團烏雲遮住明月之前,雞啄米似的又親了二十多個嘴。

親過之後,兩人咻咻地喘著,緊緊地摟著,小魚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裏,心中只覺得他好,哪裏都好,好得不能再好。

“小魚。”白玉書開了口,小魚自稱姓魚,他便一直叫她小魚,“我們結婚吧!”

小魚猛地擡起頭看著他,看見他的目光溫柔如水,還看見明月走出密雲,繁星滿布天空,有風從高處吹過,浩浩蕩蕩,風卷殘雲。

小魚想要回答,可是忍不住地微笑,笑得抿著嘴開不了口,只能對著白玉書連連點頭。白玉書看著她:“傻笑什麽?瘋啦?”

說完這話,他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笑出一口很整齊的白牙齒,笑得嘴角有了深深的梨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