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頁)

他收起手機,對羅家楠說:“死者和村長應該是親戚。”

“我們村的人都是親戚套親戚。”徐村長臉都皺成菊花了——這警察長得挺秀氣,說話怎麽這麽瘆人啊?拿著個骷髏腦袋的照片說是他親戚,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羅家楠相信祈銘,但先前得到的消息並不支持對方的論點,於是再次和徐村長確認:“我上回來,你說你們村沒人失蹤,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沒有。”

眼前滿是揮之不去的“親戚”,徐村長語氣略有不悅:“全村將近一千人呢,搬走了八成,我又沒挨家挨戶的聯系,不過真有人失蹤的話,我肯定得收到消息。”

“沒事,您聯系不過來,我們警方負責聯系,就是得麻煩您提供下全村的戶主信息,據我所知,占地後很多人的戶口都遷走了,派出所的記錄肯定沒您這全。”羅家楠客氣地點了下頭,自打內部通告他升任副隊長,出門在外跟別人說話語氣都見溫柔——當領導了,得以身作則嘛。

徐村長暗搓搓與祈銘拉開距離,強裝鎮定地笑笑:“是嘛是嘛,那肯定是我這的全,我們村是有族譜的,你留個信箱,我叫支部的秘書給你發過去。”

“謝謝。”羅家楠低頭編輯好郵箱信息發送給村長,繼續說:“今兒來主要工作是走訪剩下的住戶,您給帶個路吧。”

徐村長轉頭跟超市小老板打了聲招呼,背著手晃晃悠悠跟前頭帶路,挨家挨戶的串。他雖然有些羅圈腿,背也弓了,但走道速度不慢,看得出來身體還算康健。

問題都一樣,一家家問下去,並沒有什麽值得欣喜的線索。首先沒人承認家裏有人和別人在玻璃廠發生過沖突,其次更沒有失蹤人口。祈銘挨家向住戶展示了死者遺留的鞋子和衣服照片,陳述年齡範圍和可能的體貌特征,同樣沒有收獲。太普通了,全村至少有一百來號男的符合他的描述。

溜溜轉悠了兩個半小時,一無所獲。羅家楠看祈銘臉都曬紅了,趕緊回小超市買了瓶冰鎮礦泉水讓他敷敷臉。比不上羅家楠這號見天跑外勤、皮都曬脫好幾層的主臉皮厚,祈銘真心覺著自己下回再出外勤的時候,得問高仁借防曬霜擦擦。

徐村長也走累了,回小超市吹風扇泡茶解暑。招呼羅家楠和祈銘坐下,他邊給他們燙茶杯,邊問:“你們百分之百確定,那死了的是我們村的人呐?”

祈銘肯定地答道:“百分之百確定是您親戚。”

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徐村長聽了臉又皺成菊花,苦笑著打岔:“這位警官,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這的情況,我們這個村啊,九成以上都姓徐,除了嫁進來的媳婦和倒插門的女婿,往大了說,全是親戚。”

祈銘還要說話,被羅家楠伸手一攔,問村長:“那據您所知,有沒有誰家因為占遷的事鬧得特別厲害的?”

“多了去了,要說這錢啊,真是王八蛋,以前大家都窮,日子過的挺踏實,這一有錢了,什麽幺蛾子都出來了。”提起這事,徐村長就一腦門子的官司,“就剛帶你們去的緊西頭那家,戶主是我隔房堂弟,他們家啊有兩處宅基地,老頭和大兒子各一套,十多年前分家的時候分出去的,當年在村部畫押按手印,小兒子跟著老家兒過,將來等老爹老娘百年了,大的那套宅基地歸他們,大兒子單過,老人家的生老病死不用他們管,小的那套歸他們,等拆遷了,二兒媳不幹了,覺著老大一家什麽都不管還獨占一份宅基地沒道理,天天鬧,鬧的兄弟倆見面都不說話。”

羅家楠問:“動過手麽?”

“動手倒是沒,就有一天二媳婦去老大家鬧,帶著農藥去的,讓村治保隊的給搶下來了。”徐村長微微眯起眼,迎著撲面的熱風,惆悵搖頭,“後來老大怕鬧出人命,讓了一部分占遷款出來,也不回村了,一直住安置房那邊。”

說著,他擡手朝發現屍體的那片臨建房屋指去。羅家楠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一怔,回頭問:“那片當過安置房?”

徐村長點點頭:“是啊,不過那邊的房子沒灶,電也是後接的用電磁爐容易燒,不能做飯,很少有人去住,反正手裏有錢了,大多去城裏租房住。”

怪不得發現屍體的房子裏有人住過的痕跡。羅家楠和祈銘對視一眼,又問:“去住過的人,身份信息您這有麽?”

“哎呦,那我沒有,不過開發商手裏應該有。”

“買玻璃廠地皮的開發商?”

“應該是,就這一片,呐,這幾年起的這些樓,都是同一個開發商的樓盤——”徐村長擡手朝周圍指了指,“興鴻地產,你看那樓上不掛著宣傳條幅麽。”

羅家楠眯眼望去,十幾層樓高的巨型條幅在烈日的照射下,上面“興鴻地產”四個大字閃出耀眼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