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第2/3頁)

一幫人忙活了一宿,第二天早晨七點不到,餐廳附近管片派出所的值班警員送來個包的嚴嚴實實的黑塑料袋。打開一看,正是曹翰群丟的證件和錢包,清點過後發現一塊錢都沒少。送包裹的警員說,這塑料包是有人扔到派出所院子裏來的,等他聽見動靜追出來,卻是連個人影也沒瞧見。

隨包附贈一張紙條,上書“徒抵太歲兇,伏太歲亦兇”。查了半天才知道此言出自漢代王充的《論衡·難歲篇》,意為小偷知道自己錯了,不該在太歲頭上動土。這幫人一瞧,嚯,這特麽是想寒磣我們沒文化怎麽著?抓!必須抓著!要不丟不起這人!

後來曹翰群都離開好幾個月了,這賊才落網。還不是審出來的,是他因另一件盜竊案落網,關押在看守所時和同屋的吹牛逼,說自己偷了個警察被管教聽見,拎出來問細節才確認當初就是這哥們偷的曹翰群。

再後來曹翰群甭管跟誰出去喝酒,別人都得提醒他一句——“誒,曹兒,錢包證件可看好了啊,別回頭喝大了再讓人給偷了。”

現在說起來是當笑話,可那會給曹翰群這臉丟的,愣是好幾個月沒緩過勁兒來。所以趙平生特別能理解陳飛一上火車先踅摸小偷的想法——東西丟了好說,這張臉丟不起!

相安無事的一夜過去,早晨陳飛去洗漱買早餐,回來推醒趴在桌上打瞌睡的趙平生,貼著對方的耳朵低聲說:“誒,五車廂有對兒夫妻,我看著像拐子。”

拐子,就是拐賣婦女兒童的人販子。趙平生一聽就清醒了,坐直身體前後左右看看,確認沒人注意他們的談話後小聲問:“你怎麽知道?”

“倆大人,帶一男孩一女孩,他們坐座上,讓倆孩子坐地上,你覺著一般家長能舍得麽?”陳飛眉頭緊皺,“而且那倆孩子臉上手上都有傷,衣服也臟了吧唧的,一看就沒好好照顧。”

“多大的孩子?”

“六七歲吧。”

趙平生了然。這個歲數正是好控制的時候,太小了愛哭鬧,大了心眼多容易跑。六七歲的孩子基本能聽懂大人的話了,嚇唬幾句就能震住,不敢跑不敢鬧,特別容易控制。

“我瞧瞧去。”說完趙平生起身朝五車廂那邊走去。出差在外都穿便服,反正他看面相像個老師,一點不會引起犯罪分子的警覺。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趙平生回來了,親眼所見讓他基本認可陳飛的判斷。然後他們又去找了列車員,亮出證件說明事由,讓對方以檢票為理由確定這倆人販子在哪站下車。查完票,列車員告訴他們“這一家子”下站就下了,而火車大約還有不到兩個小時就要進站。

沒有實打實的證據,全靠經驗判斷,萬一抓錯了回去百分之百得背處分。但當時他倆都認定,寧可抓錯也不能放過。隨後他們又去找了跟車的鐵路同僚,把情況仔細一分析,快速敲定了抓捕方案——由陳飛過去找茬,制造口角,最好能讓那男的動手,這樣起碼能先按尋釁滋事給人摁住,押回去慢慢審。

要說讓陳飛裝別的還得現學,裝個無賴那絕對是手到擒來,畢竟天天就跟這號人打交道。他捧著桶剛泡好的方便面往五車廂通道那邊擠,路過人販子邊上的時候故意一歪胳膊,嘩啦啦全撒到了地上。然後他就不依不饒起來,非說人家肩膀撞著他了,要那男的賠。

躲在車廂連接處的鐵路同僚看陳飛給一個碰瓷的無賴演的是活靈活現,不由感慨道:“你們那可真是出人才啊。”

趙平生聽了,只當人家是誇陳飛。

人販子自是怕惹事上身橫生枝節。見那男的不多爭辯,擺出副自認倒黴的表情往出掏錢,旁邊那女的還一個勁兒的往身邊攏倆孩子生怕他們開口說話的樣子,陳飛更是確認自己的判斷沒錯。等對方掏出十塊錢打算息事寧人時,他當即一巴掌給錢抽到了地上,高聲嚷道:“你打發要飯的呐!老子胳膊都被燙出泡了!甭廢話!給五百!”

旁邊的乘客聽了直皺眉頭,心說這人怎麽這麽無賴,明明是你自己橫著走道還怪別人。可看他那副見天和犯罪分子鬥智鬥勇鬥兇了的面相,一般人還真不敢惹,所以不論他如何惡語相向,周圍都沒有人伸出援手。那對夫妻——事後查明他們並非夫妻,只是拐賣兒童的人販子搭档——終是被他糾纏得忍無可忍,開始反唇相譏,這樣一來正中陳飛下懷,當即什麽難聽往出噴什麽,一股腦給人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到了。

他那話罵的,但凡有點血性的人都不可能忍,更何況是平日裏對毫無反抗能力的婦孺肆意打罵的人販子。趙平生眼瞅著那男的從座位上竄起來搡了陳飛一把,當下就要往前沖,卻被鐵路同僚一把按住肩膀。回頭對視,只見對方用眼神提醒他——不夠,沖突還得更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