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花開自有時(第4/4頁)

他們是他的父親,是他的娘子,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可他在他們眼裏都只是隨時可以舍棄的、首先要舍棄的棋子,仿佛他沒有生命,也沒有感情一般。

他眼中閃動著淚光,忍無可忍地低喃:“為什麽……憑什麽……”

為什麽是他,憑什麽他來承受這個後果。

他明明沒有享受過一絲一毫來自於錦帝的父愛,如今為何又要承擔錦帝親手‘殺’了他的過錯。

祁丹朱無言以對,君行之是無辜的,可他的身份偏偏由不得他置身事外。

君行之向來冷靜睿智的眸子裏燃起怒火,不知不覺,他的嗓子已經啞了。

“對你來說我可以利用,我們的孩子也可以利用……”他伸手鉗住祁丹朱的下巴,咬緊牙關,聲音隱含委屈地問:“從始至終,你對我可有過一絲半點的真心?”

他目光緊緊地盯著祁丹朱,不想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哪怕祁丹朱眼中只有一絲絲愛意,他也可以支撐下去。

可祁丹朱沒有回答,眼中也沒有多余的神色,她羽睫顫動,眼中隱有淚光閃動,但長長地睫毛遮住了她眼底湧動的情緒,她緊抿著紅唇,看著他一個字都沒有說。

四目相對,兩相無言。

君行之心底一陣陣刺痛,嘴裏嘗到一陣帶著血腥的苦味,苦澀難捱。

祁丹朱無聲的沉默著,悲傷在她的眼睛裏蔓延開。

她愛君行之,可是一直以來,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她每日籌謀算計,來不及去思考她對君行之的愛有多少、有多深,她只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只能往前走,只能繼續傷害、欺騙君行之,她沒有時間去後悔,也沒有時間去想自己到底有多愛君行之。

那些愛夾雜在血海深仇裏,太過沉重,沉重到她一個字也無法說出口。

不知過了多久,君行之仿佛脫力一般,緩慢地松開了手。

祁丹朱垂眸看著君行之骨節分明的手指,低聲道:“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那個關於曇花和韋陀的故事嗎?”

君行之當然記得,相識之後的每一幕,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些浪漫而珍貴的回憶,如今想起來,卻都化成了一把把利劍紮著他的心。

偏偏祁丹朱還要把這些利劍紮得更深,眼睜睜看著他鮮血淋漓。

祁丹朱睫毛輕顫了一下,笑容慘淡道:“其實上次我還未講完那個故事,我現在說給你聽吧。”

她忍淚開口,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花神一直等在韋陀下山的地方,只為一年在韋陀面前綻放一次……可惜,春去春來,花開花落,千百年過去,韋陀始終沒有記起她。”

“一位凡人路過的時候問花神‘你為何哀傷?’,她答‘你幫不了我’,凡人沒有放棄,在百年間一共問過她三次,她每次都是相同的回答。”

“直到最後一次,凡人已經老去,奄奄一息,花神才答‘我是因愛受到天罰的花神’。”

“凡人笑了笑,原來他是聿明氏,他看著花神道:“花神,我是來送你一句話的”……”

祁丹朱聲音戛然而止,她坐起身,淚光瑩動地看向君行之,眸中含淚,秋水漣漪,眼底卻是堅定的決絕。

“聿明氏說‘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

君行之全身一震,擡頭望去,祁丹朱已經擦幹了臉上不知不覺淌落的淚。

她站起身,迎著清晨的曦光走遠,傾城卓絕,一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