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3頁)

梁承叮囑他:“嗯,早點休息。”

天色漆黑一片,梁承拉開車門,走之前擡頭望了一眼十五樓的燈光。

從英國回來,平海的變化算不上天翻地覆,卻也陌生了許多。他安頓下來,在婦幼找到賀婕,在吉祥路找到應小瓊和老四,在醫學院找到鄭宴東。

唯獨找不到喬苑林。

旗袍店關門了,小樓通過說介賣掉,新房主不知道王芮之搬去了哪裏。德心的學生更換七八屆,段思存早已辭職,當年國際班的學生留學的留學,移民的移民。

上班路上,梁承提早出門,繞到德心的大門口停留一會兒,校服款式更改,但每天依舊有學生排著隊系領帶。

一張張蓬勃的面孔都不是喬苑林,沒他眼睛漂亮,沒他唇珠可愛,沒他那麽磨蹭又缺心眼兒,當著風紀老師咽下最後一口面包。

原來在校門口等人是這般滋味,喬苑林在七說嘗過,梁承也終於知曉了。

遍尋不到,他可以一直找下去,就留在這裏,等喬苑林重歸故土。可如果喬苑林發生了任何不測……他沒有膽量往下想。

馳騁回醫院,梁承狠踩油門滑過一片長街,都好,怨恨、不喜歡或無所謂,怎麽都好,至少現在喬苑林活生生的,看得見摸得著。

那本愛情小說被放回了書架。

喬苑林從衣櫃裏拖出行李箱,攤開在地上,空蕩的箱子有一處明顯的凸起,他打開夾層,拿出藏在裏面的絲絨盒子。

那枚紐扣保存得很好,跟著他去北京,香山故宮,前門後海,五道口都走遍了。北京真的好大,茫茫人海水泥森林,能淹沒一切況且是一個漂泊不定的人。

他千萬次對自己說,到此為止,不要再找了,可下次擦肩他還是會回頭。

直到千萬次的落空,他終於停下,回到這片梁承說“永遠不會再回來”的地方。

可是為什麽,梁承又回來了,那月台上說過的話究竟算不算數?是否只有他被捆縛了近三千個日夜?

喬苑林平躺在床上,雙肩瑟縮,蒙在被子裏混亂地睡著了。

淩晨兩點,梁承還在醫院病房,病床上躺著一個小女孩兒,剛三歲,壓著被子的小手因病呈現杵狀指。

完全性腔靜脈異位引流,原定下周手術,情況不太好,提前到兩天後。主刀的老專家需要休息片刻,半小時後繼續會診。

父母愁雲滿面,看醫生如看佛,可惜梁承做不出慈悲的表情,該交代的自有手術協議,臨走,他拍了拍女孩兒爸爸的肩膀。

“梁醫生……”對方語態乞求,多想討一句定心的安慰。

梁承說:“天命未知,大家就盡人事。”

喬苑林搬進了新家,賀婕好誇張,攛掇喬文淵過年似的包了一頓餃子,四人份,但梁承抽不出空過來。

剩了一堆第二天做煎餃,梁承還是沒空。

節目的事孫卓很滿意,喬苑林拿到詳細的策劃方案,這套采訪特輯與傳統選擇不同,包含私立醫院醫生、法醫、整容醫師、獸醫等。

梁承是打頭陣的第一輯,用孫卓的話說,技術拔尖,履歷優秀,高大英俊,簡直是不二人選,仿佛在挑老公。

記者組要先做資料采集,喬苑林讓梁承答應立了一功,這事自然又落到他頭上。

二組人手緊張,他問:“老大,我自己去?”

“在一組給你借了個幫手。”孫卓說,“你們不是校友麽,小雷主動提出過來幫忙。”

兩天後,喬苑林早晨直接去了若潭醫院,脖子上掛著單反相機,一邊走一邊拍。原來醫院側面有個療養花園,還養著黑天鵝。

梁承就去單位接了他那一次,這幾天再沒露過面,昨晚發消息,讓他今天到了去心外科就行。

剛七點,喬苑林不慌不忙在花園逛了一圈,跟住院的老頭老太太們聊了幾句,有個大爺在引體向上,實在不像有病的。

手機振動,梁承發來問:幾點到?

喬苑林回:已經到了。

梁承:在哪?

喬苑林編輯一句“你也到了嗎”,心說上班這麽早啊,他從側門進入門診大樓,到電梯前按下發送。

降至一樓的電梯緩緩拉開門,梁承穿著湖綠色的手術服,臉龐消瘦一圈更顯鋒利,這些天忙得幾乎沒回過家,昨晚在更衣室睡的。

也幾乎沒笑過,擡眼看見喬苑林,他緩緩帶了零星笑意,說:“到了,進來。”

醫院的電梯寬大得能容納一張病床,裝他們倆有點浪費,喬苑林卻覺局促,想後退一步,偏偏梁承湊近要看他的相機。

“沒拍什麽。”他咕噥,聞見淡淡的酒精味。

電梯門即將閉合,有人跑過來趕上最後一秒,門又打開,對方拎著兩份肯德基的早餐走進來。

梁承默認是病患或病患家屬,幫忙按電梯,問:“去哪個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