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2頁)

喬苑林屏息,悄悄把燈打開。

梁承在門外敲了兩下。

人大概都有做賊的天賦,喬苑林怕隔墻有耳,滑開手機發微信:幹什麽?

確認他醒著,梁承直接擰開門進來了。

喬苑林雙眼發直,梁承穿著件深色浴袍,頭發是濕的,脖頸至鎖骨掛著一兩滴沒擦幹的水珠。

他莫名煩躁:“你怎麽穿成這樣?”

“睡衣洗了。”梁承說,“這不就是沖完澡穿的麽。”

喬苑林撇開視線,隨機盯住床頭櫃上的充電寶,問:“這麽晚了,有事嗎?”

梁承在床畔坐下,下擺微敞露著筆直修長的小腿,沐浴露的香氣飄滿床頭。喬苑林深呼吸,頭昏,懷疑對方往身上抹迷藥了。

大晚上的,親過不久便共處一室,他惶恐道:“我想一步步來。”

梁承擡手摸向腰間。

“你幹嗎啊?”喬苑林坐起身,“不能解腰帶,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梁承的眼神像看精神科重症患者,從浴袍兜裏拿出血糖儀,說:“晚上喝好幾盒豆奶,給你測個餐後血糖。”

喬苑林:“……啊?”

梁承又氣又笑:“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插好針頭和試紙,喬苑林還懵著,梁承撕開一張酒精棉片,捉住他的手指指腹擦拭,然後哢噠打了一個針眼。

試紙抹過血滴,檢測數值,梁承說:“七點五,還行。”

喬苑林感覺不用摁著棉球,血液已經尷尬得凝固了,他撿起采血針,破罐破摔地說:“你為什麽不測,你不也嘗了嗎?”

梁承噤聲看著他,伸出手指給他發泄,他湊上去,生疏地省略消毒,直接懟上采血針的針頭。

臨下手,他把東西扔開了。

梁承問:“怎麽了?”

喬苑林搖搖頭:“我不想讓你再流血。”

雖然犯過罪坐過牢,但梁承自認為還算個正人君子,預備測完血糖就說“晚安”,可現在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也就兩秒種,他把喬苑林拽到大腿上,圈著,掌下身軀僵硬,他道:“就這樣睡,睡著我再走。”

喬苑林一點點喪失力氣,尋個舒服的姿勢,乖馴地窩在梁承懷中。台燈熄滅,他閉上眼,騷動的靈魂撬開牙關找存在感。

“我昏倒那天夢見柳剛被判刑了。”

怪不得念叨“大仇得報”。梁承說:“會判的。”

“今晚花了多少錢?”

梁承說:“轉給應哥了,你現在欠我的。”

“難道白親我嗎?”

梁承:“……”

“鏡頭是不是官網買的,送迷你三腳架了嗎?”

梁承說:“你要是不想睡,我們就做點別的。”

喬苑林終於消停,脊梁被輕撫,倦意越來越濃。他似乎睡著了,在做夢,可一切太過清晰,又像是回憶。

那是梁承離開的夏天。

午後,晚屏巷子只有一片蟬鳴。旗袍店掛上休息的牌子,王芮之穿著香雲紗的旗袍坐在門口曬太陽,淺紫色文雅素秀,老花鏡的銀色耳鏈閃著光。

她引過一針,給一件小衫綴紐扣,忽然問:“寶兒,你還惦記小梁嗎?”

喬苑林伏在操作台上弄藝術課的暑假作業,手一軟剪壞了一塊布。他不肯定王芮之看透了幾分,沒有妄自辯駁,回答:“沒有啊,我要忘了他。”

“嗯,忘了好。”王芮之欲言又止,“除非……”

喬苑林問:“除非什麽?”

王芮之說,過失也好,無奈也罷,一個能親手殺人的少年,不止有窮途末路的勇氣,還有一份與生俱來的狠心。

“喜歡這樣的人難免會受傷。”老太太憐惜地看他,“除非你是他的心尖肉、眼珠子。”

喬苑林攥著那一塊布,他怎麽可能是呢。

許久,雙腿發麻,梁承仍保持姿勢紋絲不動。

似夢非醒間,喬苑林在他肩頭蹭了一下,然後笨拙而猶疑地動了動胳膊,環住他的腰身。

梁承低下頭,探聽到一句模糊的夢囈。

“我……”喬苑林說,“再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