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爭執 “狗仗狗勢,有什麽可囂張的。”

雪融天晴,百官下了朝,商珠卻領著數十名文官,形色匆匆。

“商姐姐這是要去哪?宮外道上的雪都清了,不如今兒我請姐姐去廊春坊吃茶聽曲去——”

攔住商珠去路的是兵部司馬蕭承曄,此人是個紈絝,少時就頗負軍功,平日裏沒事總愛纏著她。

她示意身後的人先行去備著,斂目朝他行平級之禮:“蕭司馬,皇上要召中朝大臣同禮部與工部,在瀾昭殿復議重設內書閣一事。中書令特命下官一道前去,以便擬詔令之需。”

蕭承曄一聽,氣笑了:“內書閣?這事不是去年年末就議過了嗎?連太學院的諸多制度都未周備,內府的那群太監都是伺候人的下作玩意,要讀什麽書?”

商珠:“是皇上要復議。”

“掰著腳趾想就知道,這哪會是皇上要復議的。狗太監真能蹦跶,一人得道升天還不算,還要把自己的幹兒子幹孫子都提拔上來,他倒不如把滿朝文武的命根子都割幹凈了,那裏外把持朝政的不就都是閹人了。”

商珠略顯難堪。

蕭承曄見她如此,趕緊摑了自個的嘴,好聲安撫道:“好姐姐,我自小在軍中廝混大,汙言穢語慣了,你就當是沒聽見。”

商珠糾正:“商侍郎。”

蕭承曄笑著應:“是是,商侍郎,商侍郎。”

商珠不與他多置喙,以公事為由,先去了瀾昭殿。

蕭承曄追了她兩步,不想迎面撞見了巡邏的禁軍隊伍,領隊的是禁軍統領方濟。

方濟遠遠瞧見了商珠的背影,又看向蕭承曄,暗地一笑,走過去朝他作揖一拜:“蕭司馬,商侍郎可是國家棟梁,受燕相器重,人也不能丟了高官俸祿,嫁到你府上跟你滿屋子的妯娌擠一間。”

禁軍本隸屬於兵部,可這支皇家護衛隊與別的軍隊不同,是在內宮當差。自內府之權極盛之後,調度禁軍之權就逐漸移交到了內府手中,名正言順地成了郝順的爪牙走狗。而今的禁軍只是在兵部掛個虛名,連每月的考核都是由太監督辦的,發放俸祿走的也是內府私賬。

兵部早幾年前便因禁軍腳踏兩只船,同時聽命外朝與內府,鬧得諸多不快。

如今兵部對禁軍已無調令實權,禁軍又有了新主子,兩邊的人在宮外碰上了,一言不合難免啃咬起來,常常不顧顏面。

蕭承曄早看方濟不順眼,也是一煽就著,歪嘴吹哨:“喲,剛還說著呢,狗太監的幹兒子就吠到爺跟前了。有種,就再叫兩聲給爺聽聽。”

“皇城之內,你說誰狗……!”

“狗仗狗勢,有什麽可囂張的,在皇上面前我也敢這麽說!只可惜了常嶽,人赤手空拳就能把十個你給打趴下,卻要屈居在狗孫子的手下做副統領。”

方濟聽他一口一個“狗”,怒不可遏,啐了一地:“老子是打不過常嶽,可還打不過你這黃毛小兒麽!”

他緊握著劍柄,忍氣不發,屬下也勸他休與蕭承曄一般計較。

蕭承曄見左右有人攔著,嘴上更是不肯饒人:“打,你打啊,小爺是堂堂正正的兵部司馬,十四歲就跟著先皇和燕相一起打天下的,論品階論官職論功名,禁軍上上下下都得喊我一聲爺爺!”

方濟正欲作罷,可此時暗中似有股力道推波助瀾,劍從鞘殼飛出,眨眼的功夫,劍刃上沾了一道薄薄的血痕。

蕭承曄的臉花了。

蕭承曄捂著臉愣了半晌,喉嚨發幹,意料不到方濟真會動手,居然還是持劍行兇!

他呼吸一促,也不顧了,丟了朝笏便朝方濟撲來,破聲大呼:“他奶奶的!小爺我跟你拼了!!”

……

魏繹與諸臣在瀾昭殿議事起不久,就有宮人匆匆來報。

“皇上,出事了!禁軍與兵部的人在長明殿外打起來了!常統領已帶人去制止了,也不知這會勸住了沒有。”

聽到是禁軍出了事,郝順先著急質問:“好端端的,禁軍怎麽會跟兵部的人動起手來?”

“回公公的話,幾個路過的宮人說,蕭司馬下朝出宮的路上碰見了方統領,兩人不知怎的就爭執了起來,許是脾氣一急,便動了手。起初也只是蕭司馬和方統領兩人的私怨,其他的禁軍護衛也是想勸架的,可趕巧兵部的幾個官兵來宮裏辦差,撞見本部的大人與人相鬥,氣不過要去幫,這才火上澆油,致使兩邊都打了起來。”

“有這麽巧的事。”魏繹指尖摩挲龍座扶手,問:“兵部那幾人今日來宮中辦什麽差?”

有工部官員上前答話:“皇上,半月前逐鹿軍在京畿一帶肅清了一個余孽的據點,雖沒抓到人,可繳獲了一批正在趕制的軍火器械。按國律,兵部要將這些軍火器械送至國庫清點察驗,才好存入庫部司的。這批軍火不是個小數目,一天是清點不完的,所以兵部的幾個吏司拿了腰牌,清點完之前每日都要入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