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大火 魏繹最後如願占了上風,看盡了這夜最美的梅花。

棋子都白擦了。

殿外候著的宮人聽到靜夜中細碎的聲響, 也不敢進來撿。

林荊璞被他擠了進去,原本煞白的臉此時已能滴出血。他唇瓣不停翕動,朝著墻角低聲喘氣,要將方才的不適與痛快都一並拋了。

他誘害魏繹, 這是他的報應。

“繼續說, 朕要聽朕的軍師出主意。”魏繹掐著他下巴, 逼著他人又轉了過來。

林荊璞緩和了些許,才擡眸看了眼魏繹的下巴, 氣息呲溜全躥進了黃衫裏, 他虛弱笑著,問:“你同你軍師睡一張床?”

“總要彼此間親熱了,計謀才有幾分可信。”魏繹聲音粗重。

林荊璞笑得更好看了, 調笑道:“主帥無禮,軍師又哪敢獻策呢?怕不是得把身子也得獻上去。”

魏繹看林荊璞眼睛裏竟是些糜爛犯賤的玩意,可是卻比月色要透,比清雪要純, 讓他常常錯以為是自己心術不正才生出的妄念。

事實也應是如此。

魏繹不大貪戀他的美色,就貪他這幅不可求的德行。被薄紗籠罩著的欲念,才更會叫人不惜用命去揭開。

他深信不疑,這也是林荊璞的計謀。可這玩意只要嘗過一次, 他便不會再心心念念,為之束縛了。

魏繹痛恨被人束縛的滋味。那活在泥濘裏,永不見天日的痛楚,每一夜都會出現在他的夢中,日復一日地提醒著他。

魏鳳珍與魏虎欺他踩他, 將他當奴隸打罵,幾次要打死了, 他沒死成,後來餓著肚子就能把一頭馬駒打趴下。這不算什麽。

再後來,魏天嘯成了王,新妾懷了孩子,肚子是尖的,便要丟了他這孽種。他就學會了殺人,索性一家三口,共赴黃泉。

他的命生下來就是最賤的,爬到這皇位上,已是耗光了他的氣運。等他坐上龍椅之後,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無助。

拳頭和殺戮不能再解決問題,他們的刀更鋒利!

殿外有宮人在打更,鑼聲漸遠,在催人入眠。

可魏繹和林荊璞逐漸清醒,他們翻來覆去,最後蹭在了一起。

“除了帝位,你還想撈什麽好處?”魏繹的下巴也狠狠頂著他。

林荊璞兩處吃痛,將手枕在耳下,目中平和,說的時候並無一絲期待:“兵、糧、馬、器械、將軍、能臣,還有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魏繹:“實在點,說點朕能給的。”

這些魏繹也都缺。

林荊璞的笑意多了絲絲嘲弄:“你還不如我。”

魏繹喉間緊了:“朕是不如你,朕都被你耍著玩兒呢。”

他又想起了今日午時的撩撥與陷害,心中的不甘要再次湧了上來。

彼此氣息壓緊,魏繹胸中的諸多情緒交織成了無邊的大火,這殿內承受不下,他要兩個人都一起燒死。

林荊璞已隱隱感受到熱浪襲來,縱身往下一躍便是火海,他只好拿面上的冰霜應付:“你我只是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魏繹輕嗤,又狠狠逼問:“說得倒是好聽,林荊璞,你真的敢嗎?”

他還清晰地記得林荊璞在山洞裏的模樣,可恨那時自己沒狠心下手。

魏繹細細回味著,意猶未盡,又不禁要朝他那處探手,林荊璞明顯慌亂了半拍,往墻角躲了下。

“你分明對朕也有所需,”魏繹也往墻邊挪,貼著他通紅的脖頸,呵氣嘲諷:“可是不敢。”

林荊璞暗中攥緊了拳,屏息閉眸,想讓自己睡去,可一閉上眼,還是止不住潮紅一陣陣泛濫上來。

魏繹的胸緊貼著他的後背:“林荊璞,你除了家國朝堂那些事,從不打正眼打量打量自己,你到底還是個人,別太能端了。這賤命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人頭落地許就是明日,誰能算得準,何況你我的命早都系在紙鳶上了——”

命運由人牽制,又搖搖欲墜,他們身居高位,都是不得自由的。

魏繹耐不住了,想要先去吻他,必須以最粗暴的那種方式。

他們先前唇齒間的相觸從來算不得吻,只能算是撩撥與交鋒。

“林荊璞,一次,只這麽一次。”魏繹已再想不出更好的話來誘他哄他,這便是他的真心話,是要求,也是哀求他。

火燒得厲害,他只能顧得眼前,長遠不了。

林荊璞背身仍無動靜,耳畔全是魏繹的氣音。

過了半晌,他的身子漸漸松弛了下去,驟然又緊繃起來。

他猝不防地側身而起,挑釁地去攥緊了魏繹的腰帶,繼而挺身去覆壓住他的唇:“那一次便與我分出個勝負來,魏繹。”

魏繹始料未及,不想他連這都要爭個先後。

兩人腦後繃著的弦幾乎同時斷了。魏繹輸了先行,勝負欲起,勢必要將這把火燒得更旺才能盡興,且由不得那人撲滅。

他們是命裏注定的死敵,無時無刻不在試探,親近,以及較量。這一刻更是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