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禽獸 “哪兒不舒服?都告訴朕。”

元月十二日, 爆竹驚春。鄴京的大街小巷上仍張燈結彩,簫鼓聲喧嘩。

這一趟他們從邊州府衙回到鄴京皇城,足足費了三日之久。

禁軍隊伍齊整入了鄴京城,林荊璞在緩慢行駛的轎子裏安穩睡了一覺, 充耳不聞百姓們的歡鬧聲。直至入了皇城內宮, 轎簾上的隔板才被推開。

不等內侍來攙扶, 魏繹親自將他抱了下來。滿殿的宮人皆不敢注目,一時紛紛低下了腦袋。

待他一站穩, 魏繹便及時放開了細腰, 說:“偏殿還不曾收拾過,你與朕先住正殿。”

林荊璞淡淡應了,沒什麽異議。

自郭賽出宮後, 接任衍慶殿內侍主管的是韋進福。他是由魏繹親自挑選從內府主部司直調上來的,家底幹凈又熟知皇宮內府事務,的確比郭賽更能勝任這個位置。

韋進福已躬身迎了上來,與林荊璞攀談, 語氣很是親熱:“林二爺,前些日子宮裏縮減了用度,不止是衍慶殿,各宮都打發走了一批人。二爺要是喜歡使喚舊人也不打緊, 就奴才所知,郭賽雖已回到了臨州老家,叫回來恐不太方便,可雲裳還留在鄴京。奴才昨日出了躺宮,順路便去了躺她的家中, 詢問了她的意思,她說還是想回來伺候二爺的, 明日便安排她進宮。”

林荊璞頷首,“勞公公費心。”

韋進福是個識趣的人,又笑著應答:“這都是奴才們應當做的。以前內府還是對二爺的事辦得不夠妥帖細致,總要讓皇上為您操心。如今二爺回來了,我們對您盡心些,也是為皇上分憂。”

他說話兩頭討喜,又很懂分寸。

林荊璞看了韋進福一眼,又淡淡對魏繹道:“你挑人的眼光有長進。”

少頃,魏繹望向他挑起了眉,沾沾自喜:“朕的眼光一直不賴。”

林荊璞面上籠起了極淺的笑意,下一刻,他便看見了提燈侍立在寢宮外的阿玉。阿玉也是個出挑的美人,打一眼便不會讓人忽視,他左手帶了只金鐲子,被那燈燭映照得熠熠刺目。

林荊璞面色不改,卻不由放緩了步子。

韋進福見狀,忙上前去斥他:“阿玉,你杵在這做什麽,還不回偏殿待著去!”

阿玉也看到了林荊璞,心中一驚,眼角頓時通紅,顯得局促不安:“韋公公,雙喜早上病了,我、我是來替他當值的……”

阿玉覺得委屈,眸子楚楚地遠望了眼魏繹,啜泣了兩聲,便扭頭跑開了。

魏繹的視線壓根沒落在阿玉身上,他見林荊璞什麽都沒說,也若無其事地擺了擺手,讓殿外的人都先退了。

兩人都沉默著進了殿內。

宮人已備好了熱水,沒有在殿內另設屏帷。

魏繹命左右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舒臂躺進了浴桶,他在邊州跑了兩日馬,靴子與領口總像黏著沙子,不大舒坦。

林荊璞也該洗了,只是傷處還不能碰水。他便在一旁將濕帕擰幹,松開半邊衣祍,低頭緩慢地擦拭自己的身子。

熱氣氤氳,宮燈將那道綽約的影子打在了浴桶的水花裏頭。魏繹遐想神遊,微微擡頭,隔著霧氣觀摩他了好一會兒,喉結微動,忽問:“背後擦得到嗎?”

林荊璞一頓,回首半面望他,暗波在水霧當中遊走。

魏繹看不真切,可還是收到了他遞送過來的曖昧,從水裏嘩然起身,走了過去。

帕子被魏繹奪走了一端。

林荊璞沒去看他,順勢單手解開衣帶,褪去了身上衣物,清冷又惹人憐愛地發號施令:“那你幫幫我。”

薄透的水霧將大片雪白都籠罩著,明明半絲不剩,可猶同霧裏看花。

灼人。

魏繹經不住這樣的誘惑。他攥緊了帕子,大臂環住林荊璞的腰腹,漫不經心地擦拭他身上的汗漬,隔著帕子的力道不均勻,力氣全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

使得林荊璞渾身發癢。

“好了麽?”他蹙著眉頭,忍不住呵氣問。

魏繹看不見他的正臉,從後面幾乎要咬上他的頸,又退而求其次吻了吻他肩上的疤痕:“還沒呢,你說你在榻上睡了幾日,怎麽也臟成了這副模樣。”

他說這話的時候,帕子已不慎掉到了浴桶裏。

林荊璞輕聲笑了:“哪兒臟?我自己怎麽不知道。”

魏繹的虎口擡高了林荊璞的下巴,從上方瞥見了他眼角旁的一絲情愫,心滿意足地嘶牙道:“都、好、臟啊。”

自他們在邊州重逢後,魏繹顧及他的身子與情緒,還一直沒有做過。可林荊璞今夜不知為何,顯然是起了蓄謀之心。

他們都是禽獸,最熟知彼此的忌諱與敏感。

金殿的玉磚淋了一路水花,龍榻上的褥子也全濕了。

魏繹還是那樣吝嗇不堪,壓著林荊璞,又要吻他,甚至連他的嗚咽聲他都沒舍得浪費。

林荊璞承不住這樣的力道與姿勢,整個人猶如被扔到雲端,起伏跌宕,可每一次魏繹都及時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