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心意 “帝王之心深沉,除了他們自己心意相通,旁人誰都猜不準。”

“我去陷陣殺敵, 你留下來,便是助我。”魏繹將臉埋在林荊璞的胸頸間,大掌滑進他的衣襟裏,捏攥著那寸細腰。

林荊璞玉顏如削, 眼角微紅, 其余的神情則緩慢而不可言。

萬籟俱寂。

兩人此時的動情中摻了一絲月夜的涼, 可彼此間卻沒有間隙,他們貼得很近, 近得能感受熱血與愛|欲都在胸膛裏流淌, 甚至還有一種從未明晰過的體會。

魏繹今夜先摘盔卸甲,將信任毫無保留地交予了林荊璞。

林荊璞如今主理著西齋事務,西齋以輔佐帝王之名督查各部衙門, 實權已高於以往的六部三司。一旦魏繹率兵出征南方,那麽林荊璞留在京中,就會名正言順成為大啟監國。

一旦戰敗或是有何不測,帝王無法返回京中, 監國之人便會繼承大統以保續江山,故而歷來都是由儲君擔任監國一職。

可魏繹是個天生的賭徒,他賭自己一定能打一場漂亮的勝仗,還賭林荊璞一樣信重自己。他把監國之權交給林荊璞, 無非是要與眾臣唱反調的賭注,也是他們兩人調情用的贈禮。

魏繹好賭、好勝,說起來都抵不過一個林荊璞。

在這樣的風月之下,林荊璞沒有說贅話,面上淺笑半分, 已讀懂了魏繹眼底的倔。他雖沒有魏繹膽子大,也沒有推諉客氣, 只在魏繹的額發上落下一個吻,道:“早些回來,我在鄴京等你。”

“嗯。”有這話便足夠了,魏繹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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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陡然轉冷,深秋未到,仿佛一朝便入冬了。

魏繹最近在宮裏待的時間一日比一日少,常常是深夜才從校場回。林荊璞忙完手上的事,也不出宮陪他,整日只在西齋待著。兩人都是有意疏遠彼此,不再同以前那樣形影不離,似在為了分別而做準備。

不等三郡下戰書,魏繹便親擬了一封送到南邊。

他既要先發制人,也不怕這挑起戰爭的罪名。戰書上不過寥寥數十字,要以統一中原之名討伐南殷,於十二月十二日與允州、渭郡邊境約戰。

戰書下了不久,蕭承曄便在兵部新升了官。他這人再一根筋,也該知道這個節骨眼上魏繹給自己升官是什麽打算。

“現今舉國上下都繃著一根弦哩!這一仗不知深淺,當年先帝起兵伐殷,每個州都打了一遍,一路打到鄴京就沒有犯慫的兵,可所有人唯獨繞著那三個郡走。所以說大啟與三郡的兵其實從未正面交過手,何況人家麾下還收了不少猛將新兵,已是正經的王軍了,還有他們那個橫空出世的萬奮,據說是有點真能耐的,不好打。”

蕭承曄用手抓著一把花生米吃,繼續抱怨道:“我這幾日這心裏怎麽都不踏實,說不好這一去,就得打個三五年,還不多來這兒說說話,怕是到時商姐姐將我給忘了。”

屋外冷風囂張,天色陰沉,不久還飄起了小雪。

商珠往窗外看了一眼,去給蕭承曄添了杯熱酒,淺笑說:“皇上是看重你,才讓你隨他一同前去殺敵。都說一朝君王一朝臣,能同先帝與當今皇上都出征過的,你算是頭一個了。”

蕭承曄雙手捧過熱酒,面上還是郁郁不平:“說心裏話,我實在是看不明白,皇上為何不讓邵尚書去打,非得要自己去?更荒唐的是還要讓林荊璞坐鎮監國!朝臣們怎麽勸都沒用,皇上這是鐵了心地要殺敵,還是要投敵?林荊璞好歹是當過前朝皇帝的人,身上與林珙流的是一樣的血,前些日子假惺惺地讓曹問青一幫人也跟著皇上出征,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皇上身邊光明正大地安插了眼線。皇上鬼迷心竅也就罷了,難道就不怕他們裏應外合,腹背受敵,到時把大啟的底全都給托了出去?”

“皇上不是個昏聵之君,凡事都有他的打算,”商珠眉頭輕鎖,還是細聲寬慰他道:“你我做臣子的,守盡本職才是,不必思慮這許多。”

“二爺不至於走到那種地步。”寧為鈞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忽低語道,細細摩挲掌中的貓下巴。

他自打從宗祠調回鄴京後任了個閑職,不過還在養病未曾去上任。他如今沒有親人朋友,但好歹與商珠住在一條街上,林荊璞便囑托商珠平日多照料於他。恰逢商珠宅院中的下人新養了兩只小狸貓,寧為鈞過來也只是同貓玩,不願與人多說幾句話。

蕭承曄氣焰上來,沖寧為鈞冷笑:“你有臉拿著啟朝官餉去養林鳴璋的兒子老婆,有什麽資格好替他證清白的。你且說說,自林荊璞今年年初入宮起,哪次不是皇上護著他,花錢花心思為他出氣撐面子,背後還為他遭人罵,而林荊璞不過是無奈寄人籬下,身子上依從著罷了,沒準心底還恨大啟恨得牙癢癢。同他這種人,心裏都是沒長肉的,我就從沒看出來他對皇上有幾分真心,就算有真心,又哪能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