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初心 天已變了!

柳佑等人從天|行關逃離, 一路狼狽忙慌。

“太傅,方才從關前傳來消息,說那賀蘭軍在我們離開後壓根沒怎麽跟查爾哈打,倉促出走, 竟輕易棄了天|行關大營, 直接奔涼州方向逃了!”

“你說什麽!?”柳佑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霎時幡然醒悟,舌尖止不住地發腥:“涼州!他去了涼……”

左右忙上前攙扶, 他才將胸口那股惡氣硬生生憋咽了回去, 痛罵道:“都中了林荊璞的算計了!”

隨從們尚且看不明眼前局勢:“中他的什麽算計了?”

“林荊璞假意與我們在天|行關斡旋談判,實則是早挖好了埋伏和退路,誘捕賀蘭鈞不得不南下投奔涼州, 自此始投入大啟!”柳佑語速極快,不免激動地咳嗽起來:“這招聲東擊西,我竟失算了!”

柳佑固然知道賀蘭鈞不好說動,本欲以軟語相勸, 以金銀相賄,哪怕撼動不得賀蘭鈞的決心,至少能周旋上一段時日,待林荊璞不得不回京之時, 他便可以勝券在握。

哪知林荊璞在此事上的眼光放得比柳佑更遠,行事也更為狠絕。他根本沒有耐心打動賀蘭鈞,而是直接調動北境與涼州的兵馬,以形勢逼迫他南下!

賀蘭鈞但凡知道自己不是偌大整個北境的敵手,為了護住八萬兄弟, 他定不會做無畏犧牲,所以必須往南邊撤!而一旦離開北境, 撤入涼州境內,賀蘭軍就只能為啟軍所用了。

狠。妙。

這招要贏,憑的不光是算計,更是運計。林荊璞魄力非常,這一步棋幾乎牽動了整個北疆的局勢,極難做到周全完備,這個計謀便是擺在柳佑的面前,他也未必敢放手去做!

“太傅,那眼下該如何是好啊?”隨從們更沒了主意,“來不及了,此行我們沒有帶兵,也無法在半路中攔截他們,難不成就眼睜睜看著賀蘭鈞歸啟嗎!?”

“他這一招並非沒有破綻,”柳佑震驚過後,反倒是平靜了幾絲,淩亂的白發在風中與雪混為一談:“今日賀蘭軍八萬入啟,來日必成我大殷之敵,大殷危矣,皇上危矣!故必殺之,永絕後患!他林荊璞既有膽量做如此大的手筆,我柳佑當為皇上謀定天下,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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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泥馬蹄,倉皇夜奔。

涼州城內燈火通明,城墻上的積雪焦灼而沉靜,刺史賈滿與府兵諸統領齊聚在北城門,屏息以待。

林荊璞半刻鐘前也帶人趕至了兩州,此時正同賈滿一起站在城墻之上,等待賀蘭軍的投奔。

畢竟是這麽大的事,賈滿神色不安,隱憂這環環相扣之間出了什麽差池,不過端詳林荊璞在旁沉靜如舊,他也稍事松了口氣。

彎月懸掛在西邊天空,一巡城兵來報:“大人,西北方向傳來馬蹄聲,人數眾多,應是賀蘭軍的行跡!”

賈滿立刻撫掌起身:“好!速速派一支府兵,前去三裏外接應賀蘭將軍!”

“不可,”林荊璞溫聲反駁:“大人莫急,讓賀蘭軍到城門下與我相見。”

賈滿不甚明白:“這是何緣故?”

“賀蘭八萬大軍為我所逼,不戰而逃,於他們來說是陷入了絕境,心中難免憤懣不平,滿腔的殺氣正無處可發,你這一支府兵極有可能是有去無回,沒準還會亂了投降招安的大計。”林荊璞說。

賈滿一驚,忙拱手道:“二爺神算,此乃下官疏忽,險些釀成大錯。”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天色初蒙,賀蘭軍的鐵騎終是踏裂了地面的霜凍,兵臨城下。

林荊璞從容打開折扇,撥走了身前圍欄上的積雪,遠眺這黑壓壓的八萬兵馬將涼州的城門圍堵得水泄不通。

賀蘭鈞韁繩勒緊,在城下大罵:“林荊璞,你用計害我!”

言語之間,耳邊隱約傳來一陣冷劍緩慢出鞘的聲響,賀蘭軍士兵目光盯著城墻上的人,卻不以仰視的姿態,令人膽寒。

林荊璞猜得不錯,將士們的身上沾滿了雪屑,可心裏盡是火氣。

“這誤會大了,我是在用計救你。”林荊璞淺聲說,清脆的聲音透過城門的雪霧,直入人心。

“你一手好算計,害我丟了天|行關,八萬兄弟無處可歸,”賀蘭鈞咬牙道:“那我今日也不必忌諱血洗涼州城,好就地安營紮寨!”

劍拔弩張,雙方的將士都伺機而動,仿佛廝殺已近在咫尺。

“安營紮寨何須血洗涼州這麽麻煩,只要賀蘭將軍願意,便可光明正大地入城。”林荊璞面如粉玉,三言兩語讓這緊張的氣氛在雪地裏緩和了幾分。

“將軍十四年守關就是為了中原百姓,屠城必會傷及無辜,如此一來,豈不是本末倒置了?”林荊璞笑了笑,又說:“將軍比我要明白,北境多年不敢越界,其實真正忌憚的是你背後的中原,否則今夜他們便會剿滅全軍,而不是留有機會讓你們逃離天|行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