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紙片人非要逼我做替身怎麽辦?!

青承山後山。

古木參天, 翠色蔥蘢,藤蔓掩映的一處石洞內,發生了一場地震。

那震動原本還算微小,帶動周遭土石簌簌而下。可不知為何, 這震顫似乎可傳導, 很快越來越烈, 越來越猛,石壁開裂, 地面相互碰撞, 四面八方露出猙獰的縫隙,到最後,整座山乃至整片山巒都震蕩起伏, 仿佛地龍擺尾蘇醒。

謝殊盤腿端坐在震動的山洞裏,面前擺了一口特質的長台。

奇異的光芒如水波蕩漾,台上逐漸浮現出一道人影。

那人一身奇裝異服,面無表情, 像是睡著了。倘若將手指放到鼻下,才會發現他沒有任何呼吸。

——這是一具從破碎虛空中召喚來的軀殼。

百曉生一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奇聞異事, 擅旁門左道。

譬如招魂換體之術。

謝殊也沒想到自己能從祖祠中翻出這樣的秘籍,驚喜與疑慮並存,畢竟這聽上去實在是不可思議。

可等不及做實驗,確保萬無一失,聞嶽便被玉折淵囚禁了起來。

他只好賭個大的。

看來成功了。

這具身體長得和原魔尊有□□分相似, 面容卻更年輕開朗,更不諳世事一些, 讓謝殊心中微微一動,泛出一種柔軟又有些新奇的感覺。

謝殊抖開鳳凰骨扇,唰啦一聲,山中傳來鳳凰清鳴,仿佛上古神禽拖著長長的尾羽在虛空中翺翔。

龍骨劍與鳳凰骨扇天生一對,除了當初被丟入無色陣受怨氣侵染,無論何時何地,相隔多遠,都能產生感應。

他在等聞嶽回來。

那抹瑩白的魂魄伴隨骨劍一同破入長台正中的身體時,謝殊仿佛被一股巨力撞擊胸口,三魂七魄都震蕩顛倒。

喉嚨中湧出腥甜,謝殊渾身力氣被抽空般朝前栽去,手肘勉強撐在方台上,碰到了聞嶽的脈搏。

一下一下,從幾乎不可覺察的輕緩到逐漸平穩有力。

謝殊盯著聞嶽的睡顏,靜默良久,決定遵從此刻的心意。

他抹去唇邊血跡,握住聞嶽愈發溫暖的手,微微垂頭,在聞嶽手背上印下一個猶帶血痕的吻。

——歡迎回來,我的師兄。

……

聞嶽仿佛做了場大夢,從一片混沌中蘇醒。

意識緩緩回籠,身體似乎有些凝塞,有什麽溫軟的觸感落在他的手背,又輕又柔,一觸即放。

聞嶽緩緩睜開眼睛。

“師弟!”入目是一張熟悉的臉,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眉眼帶笑如沐春風。聞嶽眼睛一亮,發現謝殊捏著他的手,順勢抱上了上去,“太好了,你沒事!”

“我就知道你不會坐以待斃,一定會把我帶回家。”他拍了一下謝殊的肩膀,發現謝殊耳朵有點紅:“……師弟你很熱?”

“只是太激動了。”謝殊目光有些躲閃,手心出了一層汗——有什麽比偷親時差點被抓包更刺激?

還好他只親了一下手背,聞嶽醒來時他剛好離開,看聞嶽的樣子什麽都沒發現。

心虛的只是他自己罷了。

謝殊很快忽略了這件事,因為他發現,聞嶽似乎有點不對。

他依舊記得自己,記得司徒熠,甚至記得自己異世之人的身份,記得玉折淵。

記憶卻似乎打破重組····發生了一點錯亂。

擁抱完謝殊,聞嶽露出一個蛋疼的表情,壓低聲音道:“玉折淵沒有追來吧。”

“……”謝殊道,“暫時沒有。”

“那就好。”聞嶽道,“雖然魔尊死了很可惜,仙君這麽愛他難免發瘋,但也不能認錯人,逮我回去做替身啊!”

謝殊:“……啊?”

“師弟,你還不知道吧。”聞嶽撇了撇唇角,痛心疾首,“我自來到這個世界,不是一直和你在青承山修煉麽?難得出去一趟,居然碰上玉折淵,被抓了起來。”

“據說魔尊死後,他就一直不正常,見到我和魔尊長得像還撞了名字,就以為我是魔尊轉世,非要把我關起來和我雙修!”

“我怎麽可能喜歡一個有夫之夫?還好你及時把我救了出來,否則我真可能被擄回去當壓寨夫人!”

謝殊:???

謝殊:“…………”

寥寥幾句話嚇了謝殊一跳,親手背的尷尬頃刻間被拋到九霄雲外,謝殊抓住聞嶽的手腕,一邊試探聞嶽的脈搏,一邊盯著他的眼睛,神情極其認真:“師兄,你再說一遍?”

聞嶽更詳細地復述了一遍自己的心路歷程,對玉折淵強迫他做替身這件事表現出了極大的不滿與批判。

謝殊終於明白問題出現在哪裏——聞嶽只保留了他願意留下的記憶,剔除了他想要忘記的那部分,將記憶重新打碎串聯,形成了一套自己的邏輯。

他忘記了自己喜歡玉折淵。

在聞嶽眼裏,他一年前來到這個世界,一過來就被謝殊找到,帶回青承山拜師學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