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4/5頁)

空氣像是凝滯了。

黑衣青年一言不發,他浮於表面的溫柔像日出時融化的冰雪一樣消失無影。

他直起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嗓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平靜:“杏杏,離婚是不可能的。不要再說這種會讓我生氣的話了,好嗎?”

為什麽?

他明明就不愛她,為什麽不肯放過她?

就一定要讓她體會他死後的痛苦嗎?

就算她對他來說只是一個不重要的物件……又何以無情至此?

杏杏拉住他的衣袖不肯放:“太宰先生,可是我想離婚。”

她又重復了一遍:“我要離婚。”

太宰治溫柔平靜的表象終於被撕得粉碎,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嗓音低沉而冰冷,他看了她半晌,微微笑了起來:“怎麽,後悔嫁給我了,是嗎?杏,我不是沒有給過你選擇的機會,現在再說這種話,不覺得太晚了嗎?”

“可是我已經不愛你了。”

杏杏緊緊咬住唇。

他的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不,你怎麽會不愛我呢?”太宰微笑道,輕描淡寫地糾正了她的錯誤,他抱著她走向床榻,壓在她身上溫柔而親昵地吻她,“這樣呢?這樣還是不愛我嗎?”

手腕被他握住強行壓在臉龐,杏杏整個人都陷入了床被之中,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他對她一向是溫柔的,繾綣的,體貼的,把她當成小公主一樣寵著,不舍得讓她疼,更不舍得讓她掉眼淚。

可是這一次,她再怎麽哭,哭到嗓子都啞掉也沒辦法讓他停下來。

所以……在撕碎最後一層表象後,他已經連表面上對她的好,都不願意再偽裝了嗎?

對他來說,她到底是什麽?

漫長旅途的調劑品?

不重要的人?

寧願困死在身邊也不願意放手的所有物?

真奇怪。

杏杏想。

其實被這樣對待,她明明應該很難過,很傷心,但是心臟竟然感知不到任何情緒,剩下的只有麻木。

可能是痛得夠久了吧。

已經四年了。

杏杏渾渾噩噩地想。

第二天醒來,太宰已經不在身邊了。

杏杏既不意外也不難過,她已經知道了她的丈夫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有權有勢,每天都有很多事需要他去處理,不是能隨時出現在她身邊陪著她的物流公司小職員。

他們原本就不相配。

她醒來後不久,太宰治給她打了個電話,他嗓音仍然還有些低啞:“……對不起。”

即使他看不見,杏杏仍然隔著電話微笑著搖了搖頭:“沒關系,太宰先生,我不怪你。”

“杏杏,等今晚我回來,我們再好好談談,好嗎?”

“好啊。”

杏杏說。

他說:“晚上再見。”

她說:“嗯,再見。”

他掛了電話。

杏杏沒有說謊。

她不怪他。

無論他之前怎麽對她,之後怎麽對她,她到底是不怪他的。

她只是遺憾,沒有辦法成為對他來說,重要的那個人。

杏杏一筆一劃地寫下了最後想說的話。

“太宰先生,時至今日,遇到你仍然是我生命裏最幸運的事。”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請不要為我難過。”

“謝謝你。”

浴缸裏的水非常溫暖,就連劃破手腕也不覺得有多疼了。

杏杏安安靜靜地躺在浴缸裏,任由意識越來越模糊。

她是連親生父母,都會不要的孩子。

是連親生父母,都會狠心拋棄的孩子。

越是掙紮,現實越是把她往下拉扯。

所以後來,她也終於被太宰先生拋棄了。

【我以前,總是很害怕。】

【小時候怕媽媽離開。】

【後來,怕爸爸離開。】

【再後來,怕太宰先生離開。】

【現在,我終於不怕了。】

【我再也不怕了。】

*

在港黑總部大樓的一整天,太宰治難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他一貫擅長偽裝,不管是開會還是召見下屬,都沒人看出他的反常。

處理完所有事,離開總部大樓前,尾崎紅葉叫住了他。

“太宰君。”她遞給他一個文件袋,“杏之前的體檢結果出來了,她懷孕了,一個月。”

“她昨天反常的離家出走可能是心情波動導致。多陪陪她吧,女性有身孕的時候都是很脆弱的。”

他有些心情復雜。

其實他對於孩子談不上喜歡,甚至有些抵觸和抗拒,生孩子從來就不在他的計劃範圍內,他們不是沒有做保護措施,懷上大概是個意外。但是——如果孩子的母親是杏呢?

似乎……也沒有那麽抵觸。

況且,如果她是因為懷孕導致激素水平的波動,那麽昨天她說的那些話,大概率並非她自己能夠控制。

好好哄哄她吧。

想起她昨晚睡著時還掛著淚痕的臉蛋,他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