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麓川與雲南

麓川之東,怒江之上。

山與山並不遠,登高而望,就能看見對面山頭的人。如果眼力好的,甚至能看清楚對面的布置。

但是兩山之間,卻是絕壁天險。

卻見好像天公運斧。劈下一道裂縫,大水滔滔從北而南,激流湧動,橫空拍石。然在山頭之上,只能聽見水聲湍急,下面的種種激烈,卻是看不清楚了。

唯有白線一練。

這裏並非麓川以東最兇險的地方,也不是麓川以東最平坦的地方。

只是因為這裏是兩岸相連最近的一處,襄憲王為了建立麓川與雲南暢通的交通,聯系雲南布政使,費了好些力氣在這裏修建了一道鐵索橋,連同麓川與金齒之間的交通。

這僅僅一百多米的鐵索橋,比起後世建立在康熙年間的大渡橋都差了很多了。

只有區區四根鐵索,容兩人並行而已,走上去顫顫巍巍的,很容易引起整個鐵索橋的晃動。

即便如此,這也成為麓川之間最重要的交通線。

無他,要完全避開橫斷山脈就要向南行數百裏,從各地土司的領地之中通過,而通過這一道鐵索橋,就能直接連通麓川與金齒軍民指揮司。

只是而今,當初不知道費了多大精力的四根鐵索,已經被緬甸大軍生生的斬斷。

黔國公與剛剛從北京回來的襄王,只能領兵望而興嘆了。

而不知道多少勇士,從麓川城中殺了出來,沾染了數百條人命的消息,終於到了兩人的手中。

讓他們知道了緬甸軍的計劃。

黔國公心焦如焚,說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反應不及,才有今日之事。”

黔國公的自責,是很有道理的。

雲南明軍對麓川戰事反應慢了何止一拍。這裏面的原因不能全部怪在黔國公身上,但如果說黔國公沒有問題,那也是不對的。

首先,雲南明軍是處於一個一直在消弱的趨勢之中。

在剛剛平定麓川之戰後,毛銳坐鎮雲南,當時的雲南有戰兵十幾萬之多。但是這一部分軍隊卻跟隨毛銳從雲南調出來,進入廣西戰場,之後跟隨郭登滅了安南。

當然了,安南之戰中,雲南方面有四川軍隊加入,一度成為雲南兵力的最高峰,但是在此之後,就江河日下了。

無他,雲南從邊陲重鎮,變成了內地。

之前雲南面對三個戰略方向的敵人。

首先是東南方向的安南,其次是西南方向的緬甸,然後就是正南方向的各地土司,再有就是遍布在雲南境內的土司。

這些土司也不是很安順的。

近乎是孤懸於外的地步。只有貴州數條驛道相通。

但是而今,安南已經覆滅,成為東南方向的交趾省,不僅僅是免除了一個戰略方向的敵人,而且為雲南打通了水路交通。

雖然紅河河道之上有很多險灘激流,通航有很多天然的障礙。但是這些險灘激流並不是阻擋紅河河道交通的最主要的原因。

之前紅河河道也有商貿,但是規模很小,阻擋大規模通航的原因,就是安南對大明的提防之心。

而今沒有了安南,只有大明交趾省,這些險灘激流很多都是可以規避的。也讓雲南有了一個大規模與外交流的通道。

甚至很多官員赴任,也都原因從海路到交趾,然後換船逆流而上,也不原因走貴州數千裏山路了。

而西面的威脅都已經被麓川給擋住了。

襄王與緬甸多有摩擦,但是雲南卻很難感受得到,在加上黔國公府與方家之間的種種矛盾,還有黔國公擔負的使命之一,那就是看住襄國。

這未必是朱祁鎮的意思,但卻是大明高層的集體意志。

雖然朱祁鎮用分封之策,來擴大大明的疆域。但是有靖難之變的前車之鑒,大部分大臣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都不想再面對一次這樣的局面。

對已經分封的王爺都有默契。

至於南邊的土司,大多勢力比較小,根本不是明軍的對手。

雲南總體來說,是一個近乎太平的局面。

所以消弱雲南的駐軍也就成為必然的選擇。

但是消弱了雲南駐軍,但是雲南還有一個國公鎮守。

這些年大明是多了好幾個國公,但真要說起來,每一個國公也都不是大白菜,除卻幾個先國公去世,繼任國公沒有長成之外,黔國公,即便不能算是精明強幹,也算是比較穩重,卻一直被扔在雲南。

這其中韻味,很多人都能品出來一些。

而今是太子在南洋,當太子不在南洋的時候,繼任者恐怕也會監視諸王的任務。

這種情況,朱祁鎮沒有挑明,但是他也是知道。默認的。

畢竟,政治上朱祁鎮很難完全的相信誰,縱然他覺得,襄王只有腦門被驢踢了,才想造反的事情,但是也不介意多防範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