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涼把話當眾挑開,不容裴富貴抵賴。

可天香樓是什麽地方?裴家的祖傳基業,京城最出名的老字號之一,在裴大廚手裏發揚光大得皇帝賜字後,更是穩壓同行。

雖然裴大廚走後由裴小廚挑大梁缺了幾分火候,裴富貴兩口子插手經營後更是不如從前,可畢竟底子在這裏。

天香樓仍是京城最火爆的酒樓之一,只要它還在,以裴富貴的無能敗家,就不至於傷筋動骨。可謂下金蛋的母雞了。

這會兒裴涼要把天香樓讓出去,便是還沒有傾家蕩產,也差不多了,畢竟宅邸存銀又生不來錢。

裴富貴擡手就要給裴涼一個巴掌:“老子說話,有你個做女兒插嘴的份?”

裴涼往後一退,避開這巴掌,又有裴母攔著,裴富貴倒是沒有再上前。

只是指著裴涼氣得眼白赤紅,喘著粗罵道:“養條狗還知道搖尾巴呢,養你個混賬就是替別人家養的,這還沒出閣呢,便不把祖宗家業當回事。”

“枉費你爺爺疼你一場,他要知道你把他嘔心瀝血一輩子的天香樓送人,死了都能氣活過來。往後你怎麽有臉祭拜你爺爺,給我閉嘴站一邊去。”

說完又對周圍目露鄙夷的人賠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人心險惡,她自個兒耿直死心眼兒,容易遭小人利用,也怪我,沒教好她。”

又道:“大夥兒都是老相識了,我裴富貴平日裏雖扶不上墻,卻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生平除了吃喝也就好點小賭。”

“這不是近來才有的毛病,這麽多年沒出過大錯,便說明了我裴富貴還是有章法。”

“此次因何會以天香樓為抵押?無非是這魏氏賤婦夥同無賴地痞做局陷害,我一尋常人,哪裏是這些奸猾之輩的對手?田老爺還有周老爺您二位是知道的,先前嘮嗑不就說過家族裏有子侄被那小人做局釀成大錯嗎?”

要說裴富貴對外頂不住事,但對內則不同了,否則也不會把裴母和裴小廚拿捏得死死的。當初裴大廚走之前交給裴小廚的天香樓和私房都被他哄了去。

周圍人雖然覺得裴富貴無恥難看,但聽了這番話,倒也能理解一二。

確實有那專門引人墮落做局騙人的流氓地痞,周圍都是平日裏愛熱鬧好八卦的人,這種事情聽的也不少。

先前魏家占著理,又有芝蘭玉樹一般的尚書公子做靠,大夥兒根本沒注意這些。

此時魏家淪為忘恩負義的無恥之輩,都真相大白了,一群年輕公子還對魏小廚憐惜不已,沒有腦子和道義可言,這年紀輕輕蠱惑人心的本事可就觸目驚心了。

這會兒經裴富貴提起比試的緣由,周圍看魏家的眼神就不對了。

“還以為魏小廚只是受母蒙蔽,如今看來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年紀輕輕便能想出如此惡毒之計,還與那無賴地痞勾結,這魏家女兒的家教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尚書公子還有一眾少爺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了,不料摻和這麽下作的手段,用以逼迫平民。”

“你們說什麽?”高樂章一眾從小被捧著的小少爺自然聽不得這些。

但周圍人多嘴雜,別說尚書府便是再有權勢也不能當眾堵人的嘴,今天事情鬧到這步,已經夠人參他父親一個教子不嚴了。

幾人憤怒至極,心裏又對不可控的事態有了些惶恐。

偏巧身份最高的顧修還看熱鬧不嫌事大,搖著扇子笑道:“高公子,這個時候以勢壓人就沒意思了。若心中坦蕩,又何懼眾人評說?”

高樂章敢對一般人威風,卻是不敢跟顧修硬卯的,見心上人處境難堪羞恥落淚,自己一行也被牽扯進去,心下焦急。

然而就在被逼得快招架不住的時候,裴涼又開口了:“多謝各位仗義執言。”

“不過對方手段齷齪,卻不是我裴家出爾反爾的理由。”

裴富貴都把事情圓到這地步了,見裴涼還胡攪蠻纏,氣得指著她發抖。

裴涼卻眼神澄明的看著他:“爹,你既知道天香樓的珍貴,卻將它放上賭桌,嘴裏祖宗心血的這時候喊得讓人憐憫,當初揮霍的時候倒是輕松。”

“祖父從您出生開始就經營天香樓,可以說您這一輩子看到最多的便是他嘔心瀝血的身影,但凡您將祖父的背影回想兩翻,也不會將天香樓遞出去,可見只是嘴上說得好聽而已,實際根本對祖父的辛勞毫無觸動。”

“你,你說什麽混賬話?我可是你親爹,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裴涼笑了笑:“父親敗落家業還好好站在這裏,便是有天雷劈不肖子孫,怕也輪不到我頭一個。”

“只是祖父生前耳提面命,我們做飲食生意的,實誠守信比命還重要,天香樓多年為諸位所信任,靠的便是以誠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