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已經是傍晚了,西斜的陽光透過窗紙,在室內灑下了一團溫柔的光暈。

香爐裏的薄荷香已經燃盡了,裊裊的白煙升上來,輕輕打了個轉,便完全熄滅了。

床帳中的人像是睡得不□□穩,翻了個身,被子裏露出半個白皙圓潤的肩頭。

沈秋庭在睡夢中皺了皺眉頭,慢慢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隨著他的動作,薄被從身上滑下來,露出了一身青青紫紫的曖昧痕跡。

他剛一動,身後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就傳來了不適感,累了一晚上的腰更是仿佛要斷掉了。

白觀塵那小兔崽子真是半點都不顧及他的老腰。

沈秋庭坐在床上緩了一會兒,想到昨天晚上過分激烈的情景,忍不住沉沉嘆了一口氣。

昨天的酒喝的太多了,還一時沒忍住灌了白觀塵幾杯。

白觀塵那小崽子從小就沒有什麽酒量可言,兩個醉鬼湊在一起自然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他雖然慣來風流,只是要不是意識不清醒,也總不至於風流到自家師弟頭上去。

沈秋庭仔細思考了一番,便將昨天晚上的事情定性為了意外。

既然只是意外,便不應該打亂早已定下的規劃。

沈秋庭往床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被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

他這位師弟一向都是極為規整的,連這種時候都不例外。

沈秋庭看了一會兒那疊衣服,倏然無可奈何地笑了一笑。

他穿好了衣服,下床推開了房門。

外頭日光昏沉,是個適合結束一切的好日子。

在沈秋庭身後,一張紙條輕飄飄落了下來,上面用清挺的字跡寫了四個字

“等我回來。”

只是可惜,應該看到的人已經離開了。

沈秋庭方一走出淩雲閣的結界,一直注意著魔域尊主動向的各路修士便得到了消息,立刻聞風而動,紛紛趕來圍剿。

沈秋庭卻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他渾身上下的經脈都已經開始疼了起來。

沒有淩雲仙山上精純的靈力壓制,艷紅細小的魔紋從他的袖口處飛速生長起來,眨眼就爬滿了整只手。

盡管早已習慣了這種疼痛,沈秋庭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魔紋,加快了腳步。

沈秋庭最後為自己選定的地方是一處荒僻的山頭,離淩雲仙山不過十裏。

山上什麽東西都沒有,連最不講究生存環境的野草也都在前幾日降下的秋霜中枯萎成了一團,看著實在是過於荒涼了。

倒是個極適合埋骨的好地方。

他一路上遇到了四五次截殺,實在是沒有力氣再去選一個其他地方了。

沈秋庭從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了幾個陣盤,慢條斯理地開始布置陣法。

仙道各家各派的修士齊聚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如臨大敵地看著沈秋庭的行動,誰都沒有敢上前。

有小輩熱血上頭,不耐煩地問:“這魔頭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我們為何還要等在此處?”

身旁的長輩拉了他一把,教訓道:“穩妥為上,諸位長輩在此,哪有你說話的份?”

小輩呐呐了一會兒,心不甘情不願地住了嘴。

一位看起來很有話語權的年長修士站了出來:“那魔頭一向詭計多端,難保此番做派不是特意給我們看的,我們不妨先靜觀其變。”

眾人紛紛應是。

從魔頭降世以來,修真界腥風血雨,不知道多少人深受其害,眼下看著雖然是身受重傷的樣子,誰知道是不是還有什麽詭異手段,誰都不想去做這個送死的出頭鳥。

畢竟雖然眼下大家是聚在一起,真說起來也不算是一家的,還都互相防備著呢。

沈秋庭在一眾正道修士的面前安安穩穩布好了陣法,尋了棵粗壯的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笑著沖一幫修士隨意拱了拱手:“多謝諸位給我時間布陣,給了我活命的機會。”

他一邊笑著,一邊慢條斯理地理好了自己沾滿鮮血破破爛爛的衣服,掩住了身上風流一夜的紅印子。

方才那熱血上頭的小輩氣不過,提劍沖了上來,被身後的人一拉,沒防備結結實實磕在了地上。

一動牽扯到了傷口,沈秋庭默默咽下了湧到喉嚨口的鐵銹味,依舊是一臉欠揍之極的囂張笑容:“別啊,這不年不節的,小仙師就算給我行大禮我也沒有紅包給您發啊。”

小輩臉色漲紅,站起來一劍便沖著沈秋庭刺了過來,卻在接近沈秋庭的時候被一道看不見的結界攔住,當即被震飛到了三尺以外。

沈秋庭探頭看了那小輩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倒黴相一眼,樂了:“來來來,站起來多砍幾劍。”

他這張嘴實在是太招人恨,正道修士中幾位修為高深的前輩對視一眼,齊齊出手想要打碎他周身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