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沈秋庭又問:“這裏面埋的是誰啊?”

鉆地鼠回答:“沈家的小公子這兩天下葬,這麽好的墳,不出意外就是沈家那位了。”

沈秋庭慢吞吞地反駁道:“可是……沈家小公子的墳在那邊啊。”

陰風陣陣吹來,鉆地鼠打了個寒噤,動作忽然一僵,這一片墳圈子除了他應該沒有別人了,那剛剛跟他說話的是……

他擡起頭,面前的人穿著一身新做的壽衣,長了一張蒼白昳麗的臉,眉心處生了一粒小小的朱砂痣,襯得整張臉都有種咄咄逼人的艷,看著不過十六七歲,眉眼間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稚氣。

沈秋庭和藹可親地一笑,活像是話本裏專門吸人精氣的艷鬼。

鉆地鼠咽了口唾沫,問:“你……你是哪裏來的?”

沈秋庭無辜地指了指剛才爬出的棺材:“從那個棺材裏爬出來的啊。”

鉆地鼠兩眼發直,腿肚子打顫,叫都沒叫一聲,跟著直挺挺地躺在了黑影旁邊。

沈秋庭原本還想找他問個路,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暈了,忍不住逼逼了一聲:“就這點膽子還敢來盜墓,真沒有職業素養。”

他把兩個盜墓賊並排拖進附近的棺材裏疊放在一起,順便摸走了他們身上的錢袋子作為酬勞。

這倆盜墓賊也是窮,兩個人湊一起才不過十幾個銅板。

沈秋庭掏出其中一個銅板,神情凝重地往半空中一拋

正面往南走,反面往北走。

銅錢落到地上,是正面。

沈秋庭目光剛落到南面,南面層層密林中就傳來了一陣狼嚎聲。

……沈秋庭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板,收回了腳,思忖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這狼來日再收拾也不遲。

他拿腳尖踢了踢地上的銅錢,銅錢滾了兩圈,很給面子地成了反面。

看,這就是天意。

沈秋庭順著天意一路往北走,到天蒙蒙亮的時候,終於走到了一個小鎮子。

已經到了深秋了,空氣裏泛著一層濕冷的霧氣,沈秋庭裹緊了身上薄薄的一層壽衣,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走了一陣,忽然停下了腳步。

不對勁。

明明已經到辰時了,尋常地方怎麽著也該有人出來活動了,這鎮子的街道上卻空空如也,連只流浪狗流浪貓都沒見到。

他剛這麽一想,不遠處一家農戶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木門,一個年約三十的婦人端著水盆,將水盆裏的水潑到了地面上。

水聲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鎮子上的門陸陸續續打開了,炊煙升起來,路上也漸漸有了人活動的跡象。

沈秋庭想了想,揚起笑臉走上前去問道:“大娘,您知道這鎮子要怎麽出去嗎?我打算去城裏投奔親戚,不知怎麽的就走到了這裏。”

大娘看了他一眼,見是一個唇紅齒白溫和無害的少年人,面上的警惕消失,抱起自己的水盆,搖了搖頭:“出不得出不得。”

沈秋庭心頭一動,追問道:“怎麽就出不得了?”

“進了這鎮子,都是出不得的……”大娘眼中茫然了一會兒,看沈秋庭有些可憐的樣子,嘆了口氣,指點道,“鎮上的周大戶正在招養豬的,你要是沒地方去,就去周大戶家碰碰運氣吧,就是鎮子西頭那戶。在他們家幹活可好了,還能吃得上肉。”

這孩子看著細胳膊細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不能種地去養活一窩小豬崽總是可以過活的。

沈秋庭頂著大娘同情慈愛的目光,嘴角抽動了一下,說了一句:“謝謝。”

草房裏傳來吆喝聲:“孩兒他娘,咋還不回來?小寶都餓了。”

大娘的目光瞬間一變,放下水盆叉腰怒罵:“你個死樣!有手有腳的不會自己做?天天等著老娘伺候你?”

沈秋庭摸了摸鼻子,選擇先溜之大吉。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空氣中的薄霧像是逢春的雪,化了個幹凈。

農忙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鎮子上的人都很悠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話。有的人看見沈秋庭這個外鄉人會多看幾眼,又不感興趣地回過頭。

沈秋庭走了半個時辰,才走到鎮子的另一頭。

鎮子的盡頭是一條約兩丈寬的小河,河水有些深,卻清澈見底,還能看見幾條沒長成的小魚,水腥氣直往人的口鼻中鉆。

在河的另一邊,濃重的黑暗翻卷著,像是裏頭蟄伏著什麽可怕的怪物,正在擇人而噬。

沈秋庭蹲在河邊看了一會兒,撿了一塊石頭,掂量了一下,砸向了對岸。

石頭在接觸到黑暗的瞬間就化為了齏粉。

粉末從空中飄蕩進了河裏,一群小魚以為有食物,紛紛遊了過去,爭相吞食飄進河裏的石粉,不過幾息的時間就紛紛翻起了白肚皮。

還真出不去了。

看來他的運氣還是一貫的登峰造極,銅錢正面也好反面也罷,結果都是千裏送人頭,禮輕情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