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2頁)

他叫仙師的時候也不好好叫,調子懶洋洋的,旁人聽了總覺得像是戲謔。

白觀塵又看了一圈,終於放棄了在這裏過夜的想法,開口道:“今夜我去鎮子裏查探,你自行歇息便可。”

沈秋庭見逗過頭了,從神像後頭掏出一個幹凈的蒲團來,裝作沒有聽見他的話:“仙師坐這裏吧。”

他先前已經把這破廟翻了個底朝天,早就發現了神像後頭藏著幾個蒲團和幾捆香燭,蒲團看起來很新,也沒有落灰,這會兒倒是正好派上用場。

白觀塵看了一眼蒲團,垂眸接了過去,道了一聲“多謝”,才坐了下來。

桌子上的油燈已經燒到了底,沈秋庭打了個哈欠,重新伸開自己的鋪蓋,裝模作樣地客氣道:“仙師要來一起睡嗎?”

方一說完,沈秋庭就覺出了話中的歧義,面不改色地換了種說法:“被褥歸仙師,我隨便找個地方睡就好。”

白觀塵目光復雜地看了看已經露出棉芯的被褥,惜字如金:“不必。”

沈秋庭不過就是客套一下,得到了白觀塵的拒絕,就心安理得地卷著破被子睡去了。

他現在的身體到底也是個凡人,不太禁得住折騰,加上身邊還多了個靠譜的保鏢,沒多久就睡熟了。

油燈照出的一小片昏黃的亮光籠罩了少年人半張光潔的側臉,眼睫纖長,鼻梁高挺,看起來格外安靜。

白觀塵坐在另一頭,目光落到沈秋庭的臉上,心中忽然多了些莫名的情緒,一直按在劍柄上的手也忍不住顫了顫。

就好像……他很久以前也曾這麽長久而安靜地注視過某個人一樣。

沈秋庭翻了個身。

白觀塵回過神來,閉上眼睛開始運行心法。

不過是錯覺罷了。

夜風透過窗子上的破洞吹進來,供桌上油燈的燈芯劇烈晃動了一下,爆出一星明亮的燈花,終於完全熄滅了。

沈秋庭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他坐起身來,看著眼前的破廟,懵逼了一會兒。

屋頂墻角上的蜘蛛網已經不見了蹤影,磚石地面上幹凈得找不到一粒灰塵,四根立柱上還貼了避塵符。

……除了門窗供桌這些沒有辦法更換的硬件,其余全都已經煥然一新。

他摸了一把幹幹凈凈的供桌,心道姓白的真是越來越喪心病狂了。

沈秋庭略微收拾了一番,把自己的破被褥重新卷好,推開搖搖欲墜的破門走了出去。

外頭陽光正好,完全不見晚上的陰森詭譎。

白觀塵正在擦劍,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他一眼。

沈秋庭倚在門邊上,笑眯眯地沖他打了個招呼:“仙師起得真早。”

他的目光落到白觀塵手中的靈劍上,微微頓了頓。

昨天晚上的時候光線太暗,他一直沒注意。到了這會兒,他才看清楚,白觀塵手中分明只是一把普通的靈劍。

不是白觀塵的本命靈劍,飲雪劍。

飲雪是他從秘境裏挖出來送給白觀塵的,後來又被白觀塵拿來一劍斷了他的心脈,自然再熟悉不過。

本命靈劍跟劍修的聯系是十分緊密的,幾乎相當於是劍修的半身,如果不是出了什麽大事,斷然不會舍棄本命靈劍去用其他的劍。

沈秋庭忍不住皺了皺眉,思及自己現在的身份,到底還是沒有開口問。

他收回目光,一擡頭,才發現白觀塵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下了動作,正定定地看著他。

見他看過來,白觀塵收了劍,道:“既然醒了,便好好待在此處,我去鎮子裏查探。”

“等等!”沈秋庭立刻跳過來拉住了他的袖子,“仙師,我跟你一起去。”

此處古怪之處甚多,他還想去看看昨天周曉蕓一直在說的祭祀是個什麽東西。

白觀塵冷漠地看著他。

沈秋庭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很像個拖油瓶,於是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仙師,我畢竟在這裏待了幾天,幫忙介紹一下風土人情還是可以的。”

白觀塵依舊冷漠地看著他。

沈秋庭冷靜地頂著白觀塵的目光,又換了個說法:“其實是這樣的,我一個人害怕。”

白觀塵終於放棄了搭理他,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不回應就是默認了。

沈秋庭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