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曉蕓看了沈秋庭一眼,並不理會他的調侃,一言不發地走下了樓梯。

白觀塵直接了當地開口問道:“周小姐還不打算把意圖告訴我們嗎?”

周曉蕓摸了一把腕上的銀鈴,勾唇詭異一笑:“自然是——請你們兩個外鄉人來看戲。”

“看著吧。”她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我陪你們一起看。”

外頭的動靜逐漸大了起來。

屍體們開始躁動起來,一個接一個地試圖拆掉門窗往祠堂裏面爬。

骨頭與木材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半扇窗戶就不堪重負地摔了下來,一個腐爛的頭顱順著破開的洞伸進了祠堂內,空洞的眼眶直直盯住了祠堂中央掛著的畫像。

天空中掛著一輪血月,暗紅色的月光流淌進來,像是一灘陳年的汙血。

頭顱張開嘴,聲音嘶啞:“祭祀……祭祀……”

都死成這個模樣了還想著祭祀,怕不是腦子有問題。

沈秋庭拿了匕首將頭顱拍下去,撿起地上的半扇窗戶重新安了上去,不顧外頭的撞擊聲,死死按下了插銷,才轉過身去看周曉蕓:“這便是周小姐想要我們看的戲?”

因為方才的動作,他手中的匕首上沾染了一層濃重的黑氣。他現在並非修士,不敢沾這玩意兒,只能先把匕首扔到一邊。

這些屍體的怨氣……太重了些,比尋常枉死的人還要重得多。

白觀塵看了那匕首上的黑氣一眼,皺了皺眉。

周曉蕓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一捆紅燭,沿著牌位擺成兩排,拿火折子挨個點了,暖黃色的燭光在眼下的情境中,竟有些陰森詭譎的味道。

她像是對外面的情況毫不在意,點完了紅燭,看著掛在中央的畫像,眼神森寒:“別急,就快到時候了。”

瞧著分外神神叨叨的。

沈秋庭看了一眼自己的遺像,有些瘆得慌,他給白觀塵使了個眼色,喊了一聲:“周小姐,看這邊!”

周曉蕓下意識看向沈秋庭的方向,冷不防旁邊白觀塵一張符紙直接貼到了她的身上。

她臉色一變,周身冒出黑色的魂力,卻始終掙脫不開符紙的束縛。

這姑娘看著厲害,實際上也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鬼修,半分戰鬥意識都沒有,一身修為都是空架子。

沈秋庭提了一個椅子過去頂住了“砰砰”亂響的門,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根繩子,把周曉蕓捆在了椅子上。

白觀塵看了他的動作一眼,有些無奈:“尋常繩索困不住鬼修。”

“走個形式而已,綁人總要有綁人的樣子,”沈秋庭在周曉蕓身後打了個漂亮的豬蹄扣,擡起頭來沖他眨了眨眼睛,“這不是有仙師的符紙在嗎?跑不了的。”

周曉蕓慘白的一張臉隱隱有綠的架勢,看著沈秋庭的眼神像是想要活吃了他。

白觀塵擡手給整個祠堂布了結界,外頭屍體們的撞擊聲終於消失了。

沈秋庭半點都不在意周曉蕓的目光。他走到窗邊,打開被撞壞了一半的窗戶,見鎮民們的屍體並沒有離開,而是在結界附近徘徊,虎視眈眈地盯著祠堂裏面透出來的光。

天空中是一輪明亮的血月,看著就讓人覺得詭譎非常。

這些屍體是真的只是想進來祭祀,還是……這祠堂裏有什麽吸引他們的東西?

白觀塵走到周曉蕓面前,問:“現在可以說這裏發生過什麽了嗎?”

周曉蕓放棄了掙紮,眼睛直勾勾地看過來:“你們不是都看到了嗎?”

沈秋庭從窗戶邊走過來,道:“周小姐,故弄玄虛就沒什麽意思了。”

這姑娘裝神弄鬼了一整天,總不會當真是請他們來這裏喝茶的。

周曉蕓閉上了嘴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沈秋庭在一堆牌位中挑挑揀揀,找出寫著周曉蕓名字的那一個,問道:“此處可是周小姐布置的?”

周曉蕓陰森森地看了他一眼,依舊不說話。

沈秋庭正想著找點別的東西刺激她,一直旁觀的白觀塵忽然開了口:“是五日輪回經。”

周曉蕓猛然瞪大了眼睛,愣怔片刻,終於聲音沙啞地開了口:“你怎麽知道?”

五日輪回經雖然名字聽起來像個正經功法,卻是地地道道的邪功。

在功法影響的範圍內,所有死去的魂魄都會忘記自己死去的事實,永遠活在死前的五日中,一遍又一遍地經歷自己的死亡,無數次的死亡滋生的怨氣疊加,就會成為施法者提升功力的最好養料。

白觀塵第三天才來到此地,原本並不能確認此處的情況,只不過方才沈秋庭拿起牌位他才想起來,大量囚禁魂魄除了滋養邪祟之外,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五日輪回經。

這種功法在千年前就已經失傳,尋常修士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更別說有人用了,現在卻突然出現在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