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頁)

白觀塵的腳步頓了頓,手下意識摸上了劍柄,垂了眸子,聲音冷漠:“自然是……替師父清理門戶。”

第二次了。

沈秋庭不自覺地冷笑了一聲,道:“仙師去吧,我不過是一個沒有靈力的凡人,不拖仙師後腿了,就在此處等仙師好了。”

白觀塵不知道他又是在鬧什麽脾氣,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跟上來,便自己離開了。

沈秋庭見人已經走遠了,悶悶地踹了一腳地上的石頭,在門檻上坐了下來。

其實白觀塵當年一劍斷了他的心脈,他是沒有什麽怨恨的。

當年的事實在太過復雜,走到那一步也實在是情非得已,哪怕白觀塵不動手,他也總是非死不可的。

只是他唯獨不能接受的是白觀塵對他的態度。

上一輩子兩個人好歹也是一起經歷過不少生死的,他捫心自問,並沒有對不起這個師弟過,往臉大了說,兩個人好歹也是有青梅竹馬的情分在的。

可白觀塵卻覺得他死得其所,還想著再清理一次門戶,誰能忍的了?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都會清理門戶了……”

他自言自語了一段時間,又覺得自己跟腦子有毛病似的,純粹自己給自己找氣受,幹脆站起來往鎮子裏走去。

兩個人各走各的,誰也不礙著誰最好。

一到了白天,鎮子就又恢復了正常的模樣,山清水秀雞犬相聞,活像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沈秋庭走出去沒多久,忽然見不少鎮民急匆匆地往東邊走。

他就近拉住一個鎮民,問道:“孫叔,這是出什麽事兒了?怎麽大家都匆匆忙忙的?”

孫叔臉色很難看,一拍大腿,沉沉嘆了一口氣:“嗨呀,祠堂昨天晚上燒了,咱們鎮上得罪仙人了!怕是要招禍了!”

說完,他甩開沈秋庭的手,匆匆往前趕上了大部隊。

沈秋庭皺了皺眉頭,也跟著走了過去。

鎮東頭已經圍了一圈人,沈秋庭費了點勁才擠到內圈,中間還挨了不少鎮民的白眼。

空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豎起了一根粗大的柱子,上頭綁著一個身著粗布短打的中年男子,男子的頭不省人事地向一邊歪著,不知道是死是活。

沈秋庭四下看了看,見身邊站著的正是第一天來這裏的時候遇到的大娘,便問:“大娘,這人是犯了什麽事兒?”

大娘手裏牽著個七八歲的男孩,兩個人臉上都是惶恐:“祠堂燒了,得把罪魁禍首也燒了,神仙才不會怪罪我們!”

罪魁禍首?

昨天晚上祠堂大火著得蹊蹺,怎麽還來了個罪魁禍首?

“大家都靜一靜!”柱子旁邊站了個須發皆白的老叟,正是這鎮子上的鎮長。他手中的拐杖拄在地上敲了敲,暫時安撫住了鬧哄哄的人群,開口道,“昨天晚上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祠堂被燒,張三作為咱們鎮上的更夫居然沒有發現,當然難辭其咎。為了平息神仙的怒火,咱們今天就把罪魁禍首燒死,大家同不同意?”

“同意!”“我同意!”

下頭傳來應和聲。

被綁在柱子上的張三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聽見應和聲,神色驚恐地掙紮起來。

沈秋庭差點被這邏輯給氣笑了。

怪不得這張三死後對“小心火燭”的執念這麽強。

燒死罪魁禍首的建議被鎮民們全票通過,鎮長揮了揮手,兩個大漢提著油桶抱著柴火走向了張三。

張三嚇得涕淚橫流,不住向兩個大漢求饒,卻毫無用處。

哪怕明知道這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沈秋庭看了一會兒,還是一個沒忍住站了出來,搶過鎮長老頭的拐杖往地上敲了敲,揚聲道:“這是不是沒什麽道理?更夫也不是整夜都會守著祠堂的,更別提罪魁禍首的名頭了。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神仙就要燒死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人,你們真的能心安嗎?”

見人群中躥出個吊兒郎當的俊俏少年,鬧哄哄的場面忽然安靜下來。

鎮民們的臉上忽然失去了所有表情,目光齊齊聚集到了沈秋庭身上,包括已經嚇得尿褲子的張三。

黑色的霧氣在人群中湧起,霧氣中隱約可以看見扭曲的白骨和腐爛的肉,像是馬上就要沖過來把沈秋庭撕碎一樣。

沈秋庭咽了一下口水,氣勢凜然地把手裏的拐杖往鎮長腦門上一丟,想也不想地轉身就跑。

人嘛,能逞一時意氣,也要懂得當慫則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