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兩個人距離不過一寸,連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白觀塵像是沒想到沈秋庭會說出這種話,整個人都愣住了。

沈秋庭垂眸看了一會兒那張淡紅色的唇,忽然捧過了白觀塵的臉,以一種強勢的姿態吻了上去。

兩個人在這方面都沒有什麽經驗,吻得磕磕絆絆,生澀至極。

偏偏這生澀在這樣的情境下顯得格外動人,讓人忍不住一再沉迷。

沈秋庭感覺到了唇齒磕碰間滲出來的血腥味。

混亂中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劇烈得像是要把這輩子的份額全都跳完一樣。

白觀塵終於忍不住,緊緊抱住了面前的人。

過了許久,兩個人才終於分開。

沈秋庭一邊平復著過分激烈的心跳,一邊擡起手輕輕抹了一下白觀塵被親得帶了點血色的唇,輕聲問道:“小白,你在害怕什麽?現在能跟我說了嗎?”

白觀塵沒有說話,只是更緊地抱住了他:“師兄,你別走……別走,好不好?”

他頭一次恨自己笨嘴拙舌,說不出好聽的話來哄沈秋庭留下,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讓他別走。

哪怕只是幻覺……也好過空山冷寂,連幻覺也不肯入夢。

他實在太想念這個人了。

沈秋庭也顧不上自己被抱得喘不過氣來,放軟了聲音哄他:“我在這裏,哪也不去好不好?”

白觀塵似乎完全聽不見他的話,依舊喃喃著讓他不要走。

沈秋庭又哄了他兩句,忽然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強行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直視著白觀塵的眼睛,焦急道:“小白,你看清楚,我在這裏,我還活著!”

白觀塵安靜地看著他,擡起手來摸了摸他的臉頰,費力扯出一個笑容:“無論如何,你願意這樣安慰我,我很開心。”

這大概是他在師兄走後經歷過最好的一次幻覺了。

往日的幻覺中,無論開頭的場景如何平靜,兩個人像往常一樣說話、習劍,或者是肩並肩斬妖除魔,最後總是要回到那個染滿了血的黃昏。

那個黃昏的場景一遍又一遍出現在他的幻覺裏,似乎是一種殘酷的提醒。

他親手殺了他最愛的人。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劍一次又一次穿過沈秋庭的心臟,再看著沈秋庭的身體在自己面前化成一灘血水,幾乎覺得死的人是他自己。

或者他早就已經死了,留在世上的不過就是一具軀殼而已。

可是今天師兄終於肯來看他了,還肯這麽溫柔地安慰他,是不是說明,他對自己沒有那麽怨恨了?

這便很好了。

他終於敢放棄這條性命,去九泉之下給師兄賠罪了。

沈秋庭被白觀塵平靜到絕望的眼神刺了一下,正想說些什麽,忽然見他召出了一柄靈劍,沖著自己的脖子砍了過去。

沈秋庭被嚇了一跳,想也不想地擡手抓住了劍刃,擰眉訓斥道:“你幹什麽!”

他抓得急,掌心被靈劍割開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順著靈劍流了下來。

白觀塵看見血,嚇得心臟都不會跳了,靈劍“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不知所措地看著沈秋庭手上的傷口,想要伸手碰一碰,卻像是怕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遲遲不敢伸出手去,只能愣愣地問道:“師兄,你還是不想見到我嗎?”

如果師兄真的不想見到他的話……那他就遲些再死好了。

沈秋庭一腳把靈劍踹到了另一邊去,氣道:“你要是真死了,才是永遠別想再見到我。”

他心裏酸疼得厲害,這會兒忽然無比慶幸白觀塵失憶了。

要是他沒有失憶,依照他方才的行為,怕是兩個人現在早就沒有機會見面了。

沈秋庭草草包紮了一下手上的傷口,看了一眼正偷偷往他這邊看的白觀塵一眼,兇巴巴道:“你的乾坤袋呢?拿出來。”

白觀塵乖乖地把身上的乾坤袋交了出來,還細心地除去了上面自己的禁制。

沈秋庭打開乾坤袋,將裏面所有有殺傷力的法器符箓全都取了出來。取完東西,他依舊不放心,又仔仔細細搜了一遍白觀塵的身上,確認真的沒有能傷人的東西,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白觀塵乖乖地任由他動作,不錯眼地看著他,像是看一眼少一眼似的。

沈秋庭趁他不防備,靈力探進他的經脈裏探查了一圈,勉勉強強替他梳理了一部分關鍵的靈力,給他用了一張昏睡符。

符紙漸漸開始發揮作用,白觀塵感受到一陣困倦襲來,眼睛已經快要睜不開了。

他突然掙紮起來,緊緊抓住了沈秋庭的手。

他不敢睡……怕醒了就看不見這個人了。

沈秋庭被他的眼神看得心疼,認真地哄道:“你放心睡,我一直都在這裏。”

白觀塵被沈秋庭哄著,終於體力不支,陷入了沉睡。

哪怕是在睡夢中,隨著記憶一同被放出來的心魔依舊不肯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