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第3/4頁)

桓明珪吃了一驚,平日的玩世不恭蕩然無存:“你家殿下呢?”

福伯欲言又止:“殿下事忙,這兩個月不怎麽顧得上常安坊這邊。”

桓明珪一算日子,兩個月前正是上元節,想是他那番話起了作用。

可他沒料到桓煊做得這麽絕,人都快香消玉殞了,他都能坐視不理。

他嘆了口氣道:“這事也有我的不是,你放心。”

說著解下腰間的玉牌,交給親隨:“你帶我的腰牌去太醫署請醫官,立即去常安坊,一刻也別耽擱。”

又對福伯道:“本王跟你去齊王府走一趟。”

福伯心下稍安,無論如何先把人救回來再說,事後挨罰也認了。

到得齊王府一問,侍衛卻道齊王殿下午後就被天子召去蓬萊宮了,大約要用罷晚膳才會回來。

桓明珪對福伯道:“你先回常安坊去,有醫官過去診治,不必太擔心。本王這就入宮去找你家殿下。”

他是知道桓煊對那鹿氏女有些上心的,無論是將她當成替身還是什麽別的緣故,第一個女人總是有些許不同的,雖然她得了疫病,齊王不可能去見她,但若是她死了才讓他知道這件事,怕是會留下一輩子的遺憾。

福伯謝了恩,便即回城南。

桓明珪快馬加鞭去了蓬萊宮。

好在皇帝給了他隨時出入宮禁的特權,他向侍衛一打聽,得知齊王正在延英殿議事,立即長驅直入。

到得延英殿前,他卻不能進去,只能在殿外耐心等候。

殿中除了皇帝和齊王,還有太子和一幹股肱之臣,桓明珪再怎麽不著調,也不能在皇帝與群臣議政時闖進去。

延英殿中,皇帝與群臣商議的卻正是京郊瘟疫之事。

疫病的起因是關中大水,災後疫病橫行,有流民將病帶到了京畿一帶,青龍寺收治的幾個流民便是罹遭水災背井離鄉之人。

眼下青龍寺已封鎖,整座寺廟充作臨時的疫病坊,但難保不會傳入城中來。

桓煊的神翼軍有一支便駐紮在京畿,軍隊歷來是瘟疫最易傳播的地方,因此皇帝將他也召了過來。

桓明珪在殿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天已完全黑了,才等到桓煊從延英殿中走出來。

他立即迎了上去。

桓煊見了他,臉色便有些不好看,連招呼都不想打,徑直就要從他身邊走過。

桓明珪一把扯住他袖子:“子衡……”

桓煊挑挑眉:“六堂兄這是什麽意思?”

桓明珪道:“你先聽我說,鹿氏……”

桓煊臉色更黑,冷笑著打斷他:“鹿氏與六堂兄有何瓜葛?”

桓明珪無可奈何:“你稍後再同我置氣,先聽我把話說完,鹿氏得了重病,快不行了。”

桓煊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他甚至忘了計較桓明珪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你說鹿氏怎麽了?”

桓明珪知道他小心眼,生怕他誤會,還是解釋道:“我在街上碰見你山池院的下人,這才知道鹿氏前幾日去青龍寺染上了時疫,這會兒已經快不行了……”

他說著也有些哽咽起來,雖然只有幾面之緣,連話都沒說上幾句,但聽說這樣的絕代佳人就要香消玉殞,簡直就如拿刀子剮他的心。

不等他把話說完,桓煊一把推開他,三步並作兩步向宮門外走去。

內侍在他身後喊:“齊王殿下,陛下請殿下移步太和殿用膳……”

桓明珪從袖中掏出錠銀子給那內侍:“齊王殿下有急事趕回府上,來不及向陛下稟告,有勞中人代為通稟。”

內侍收了銀子,眉花眼笑:“豫章王太客氣,這是奴分內事。”

……

桓煊縱馬疾馳,聽著風聲在耳邊呼嘯,心中紛亂如麻,不敢去想最壞的結果。

這兩個月來,他一直叫人盯著山池院那邊,鹿隨隨分明好吃好睡,一天天的騎馬射箭,搗鼓新菜式,出門逛市坊,有他沒他都一樣愜意,他聽著糟心,這才撤了耳目,將高嬤嬤調回王府,也不過是想見她著急。

這才幾日功夫,怎會變成這樣?

許是桓明珪那廝故意捉弄他,那登徒子見不得別人好,又成天閑得發慌,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鹿隨隨身子骨那麽好,怎麽可能一病不起,說不定是她終於急了,這才稱病請他過去。

可他心裏明白,她不會做這樣的事,她是個連邀寵都不會的村姑。

桓煊的心一點點往下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的山池院,到了門前也沒下馬,烏頭門一開,閽人連人影都沒看清,他已騎著馬沖進了內院。

他在楓林小徑前下了馬,疾步向林子深處的小院走去。

院子裏點著燈,但那燈光遠看昏黃微弱,像是隨時要熄滅。

終於走到門前,福伯正守在門外,見了桓煊一驚,行禮道:“殿下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