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第2/4頁)

又從腰間解下皮酒囊:“這壺酒還沒動過,幹凈的,鹿兄請。”

宋九踹了他一腳:“好小子,叫你牽馬把馬牽丟了,吃的喝倒藏得好!”

隨隨忍不住笑了,接過酒囊:“我不餓,肉脯你們吃吧。”

說著單手拔下塞子,仰頭懸空倒了一大口,然後遞還給馬忠順,用手背抹抹嘴:“多謝。”

這時候能喝上一口酒,簡直好像續了半條命。

馬忠順道:“鹿兄真是爽快人。”說著把酒囊繼續往下傳。

東宮和公主府的侍衛們也喝了口酒,馬忠順見他們哆哆嗦嗦的挺可憐,又分了些吃的給他們。

本來兩撥人馬涇渭分明地分坐兩邊,因為馬忠順的酒肉,漸漸熟稔起來。”

“你們怎麽招惹狼群的?”宋九好奇道,“看地上的狼屍,這裏面得有兩群吧?”

一般來說野獸是不會無端攻擊人的,而且狼又是一種敏銳又謹慎的野獸,對上三四十個有火把有武器的人,應該不會輕舉妄動。

那幾個侍衛面面相覷,按說他們是臣仆,不該非議太子妃,但仆人也是人,看著熟悉的同伴一個個倒下,誰心裏沒有怨氣?

一個公主府的侍衛忍不住開口,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雖說得隱晦,但眾人都聽明白了,是太子妃尖叫又轉身奔跑,激起了狼群捕獵的天性。

關六郎原本靠在樹幹上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睛,問那兩個東宮侍衛:“你們這隊是誰帶的?”

一個侍衛黯然道:“是齊副帥。”

“齊冬榮,”關六郎面色凝重地點點頭,“是個漢子。”

那兩個東宮侍衛終於忍不住痛苦起來,兩個大男人泣不成聲,不住用袖子抹眼淚。

長公主府的侍衛也哭起來。眾人心下惻然,都默默放下了手裏的肉脯。

待哭聲漸低,關六郎把皮囊中的殘酒灑在地上:“我們先活著出去,等天亮帶人來把他們擡回去。”

頓了頓道:“今晚大家撐一撐,兩人一番守著火堆。”

傷勢較輕的有七人,他將人分作四番,自己兼了兩番。

本來他沒把鹿隨隨算進去,她卻主動道:“我輪第二番。”

這時候差不多是子時,一個時辰一番,第二番正是人最困頓疲乏的時候。

關六郎遲疑地看著她。

“我的傷勢輕,”隨隨道,“讓他們休息吧。”

關六郎沉默半晌方道:“好,我和你一起。”

一場鏖戰流失大量體力,隨隨靠在樹上,抓緊時間閉目養神,不過一合眼的功夫,她上番的時間到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關六郎也醒了,兩人往火堆裏添了點枯枝。

比起活潑跳脫的宋九和馬忠順,隨隨和沉穩持重的關六郎一直不太熟。

兩人此番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依舊沒什麽話聊。

隨隨用樹枝把火焰挑高,然後放下樹枝抱膝坐著。

“你的騎射很不錯。”關六郎忽然道。

隨隨擡起頭,只見他堅毅而有棱角的臉被火光映得發紅。

隨隨笑了笑。

“殿下……”關六郎皺著眉,一臉苦相,仿佛說出下面幾句話比生孩子還難,“你別難過……”

他撓了撓後腦勺,艱難道:“殿下心裏還是有娘子的……”

隨隨本來沒什麽,叫他這副樣子逗樂了:“多謝關統領,我不難過。”

關六郎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立即移開視線。

雖然尊卑有別,可齊王殿下和太子妃的關系非同一般,做了人家替身,遇上事還被拋下,人心都是肉長的,怎麽會不難過呢。

隨隨只是撿起樹枝又撥了撥火,默默望著火堆出神。

她確實不難過,也沒什麽值得難過的,好比拿著十文錢去買胡餅,總不能指望別人給你一塊玉璧吧。

不過她還是笑了笑:“謝謝。”

……

黑馬迅疾如風,桓煊心裏又焦急,不斷地催馬向前疾馳,阮月微被顛得骨頭都快散架了。

她嬌弱無力地向後倚去,只可惜身後的箭箙礙事。

沒等她靠上男子的胸膛,後背上忽然被什麽硬物一頂,卻是桓煊用刀鞘將她身子扶了一下。

“再堅持一下。”男人冷冷道。

阮月微畢竟是大家閨秀,被拒絕了一次,不敢再往他胸膛上靠,但被他兩條胳膊圈在懷中已叫人心猿意馬了。

桓煊身上滿是腥甜的血氣,沖淡了他身上原本的氣味,但意外的並不難聞,反倒更顯出了男子氣概,只叫人感到安全和安心。

他終於還是來了,一聽說她出事,立即舍命來救,有人待她如此,她還有什麽所求?

阮月微頓時覺得這一晚的可怕經歷都是值得的,若非身陷險境,又怎能換來此刻的單獨相處呢?

她望著前方蜿蜒的山道,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呢喃道:“真希望這條路永遠都走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