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十八(第4/4頁)

她也終於明白桓熔為什麽一定要置桓燁於死地——或許本來他不曾期待過儲君之位,得知長兄要讓位於他,這才生出了貪念,巨大的期望瞬間落空,以他這樣偏狹的性子當然不會甘心。

那僧人不知道她已得到了長久以來想要的答案,接著說道:“太子殿下對那蕭娘子再怎麽癡心一片,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去死,他哭著應承了皇後娘娘,往後絕口不提與蕭娘子的婚事,只求親自前往河朔,向蕭娘子說明此事……”

隨隨木然地點點頭,打斷他道:“我知道了,多謝阿師。”

頓了頓道:“今日這番話,還請阿師莫要說出去。”

那僧人看著她,眼中有慈悲之意:“請檀越放心,貧僧遁入空門,便已斷絕了一切塵緣,這些便如前生之事,只是給檀越一個交代罷了。貧僧只求念經誦佛,安安靜靜了卻余生。”

隨隨道:“阿師便安心駐錫此地,飲食醫藥自有人供奉。”

僧人合十一禮:“多謝檀越成全。”

隨隨點了點頭,默默走出禪院,回頭望了望,只見冬日的斜陽照在屋脊上,連陽光也透著股慘淡蕭索,黃昏尚未來臨,暮鴉已開始叫了。

她慢慢往回走,到得春條所在的小院門前,忽然想起件事,頓住腳步,轉頭對那知客僧道:“今日一出常安坊便有人跟著我的馬車,一直跟到了山門外,你們查查那人的來歷。”

知客僧道:“屬下即刻命人去查,盡快給大將軍答復。”

隨隨點點頭:“有勞。另外你去脂粉鋪傳個話,我打算待神翼軍開拔後便離京,叫他們預備一下。”

回到山池院已是夜晚。

馬車行至棠梨院外,她便察覺有些不對勁,一想,原是院子裏的燈點得格外比平日多,比平日亮。

她猜到是桓煊來了。

下了馬車,穿過樹葉已落光的楓林小徑,推開院門,小桐沖她眨眨眼:“娘子終於回來啦。”

隨隨用下巴點點春條手裏的竹籃:“從山寺裏帶了柿餅回來,你們分著吃。”

說著褰簾進了房中。

“什麽柿餅那麽好吃?值當你大老遠地跑到城外去?”男人著寢衣靠在她的床榻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殿下要不要嘗一個?”隨隨道。

桓煊挑了挑下巴,嫌棄道:“孤不吃。”

隨隨笑道:“真不吃?殿下不是愛吃甜的麽?這柿餅霜多,格外甜。”

她洗凈手,拈了一塊給他。

桓煊也就就坡下驢地接過,咬了一口,冷哼了一聲:“不過爾爾。”

隨隨知道他別扭,也不理會,只是問道:“殿下不是在兵營麽?怎麽突然回來了?”

桓煊垂著眼眸佯裝看書:“得空回來瞧瞧你,誰知道你在家裏一日也呆不住。”

說著撩起眼皮乜她一眼:“東西呢?”

“什麽?”隨隨愣愣地道。

桓煊沒好氣道:“沒有算了。”

隨隨想了想,半晌才想到他說的大概是平安符,遂從袖中掏出個青灰色的錦囊:“這是民女去青龍寺求的平安符。”

桓煊道:“灰撲撲的,真醜。”

隨隨抿唇微笑:“配不上殿下,民女收起來。”

桓煊一把奪過來;“孤又沒說不要,將就著佩一佩吧,你替孤系上。”

隨隨將錦囊系在他腰帶上,拿起他的玉帶一看,卻發現那只繡海棠的舊香囊不見了蹤影,她似乎有段時日沒見到那只香囊了,卻回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桓煊放下書,拍拍床榻:“仗著傷略好些就亂跑,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躺下來。”

隨隨道:“民女還未沐浴呢。”

桓煊挑挑眉:“孤何嘗嫌你臭了?”

隨隨只得脫了外裳,在他身邊躺下。

桓煊將她撈在懷裏,卻小心翼翼地不觸及她的傷口,只是把臉埋在她頸間輕嗅著。

隨隨見他半晌沒有動靜,轉過頭一看,卻見他已經睡著了。

她伸出手指撥弄了一下他的長睫毛,沉沉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