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喜當爹(第2/3頁)

司馬德戡一步搶上來,對比他的慌張,楊廣本人卻顯得十足鎮定,輕輕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復又擡手捋順自己的鬢發,擺正三足憑幾,端坐榻上,唇角緩緩露出一抹哂笑。

隨著那最後一抹笑意,發黑的血跡從楊廣的唇縫一點點溢出。

滴答……

滴落在代表天子權威的寬袍上。

楊廣的嗓音很輕很輕,沙啞的不成模樣,幾乎聽不可聞,低喃的吐出最後兩句話……

“借問長城侯……單於入、朝、謁……”

*

楊兼年輕有為,但認識楊兼的人都知道,他有三個怪癖。

——不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不喜歡甜食。

楊兼不能吃甜食。倒不是他對糖過敏,而是因為楊兼吃了甜食會變成徹頭徹尾的“瘋狗”。

楊兼對“甜食過敏”,完全出於心理原因。大約是在楊兼小時候,四歲還是五歲,確切的他也不記得了,楊兼患上了這種永遠也治不好的“絕症”。

楊兼的父親是大學教授,溫文爾雅,博學多才;楊兼的母親自己開了一家甜品店,漂亮又賢惠。從楊兼有記憶起,街坊鄰居便都在誇贊楊兼的家庭,楊兼的父母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是當時的模範夫妻,沒有人提起來不羨慕。

那一年楊兼還小,母親帶著楊兼去老家探望生病的外祖母,恰逢楊兼的父親要過生日,楊兼的母親想要給他一個驚喜,便帶著楊兼提前趕了回來,還特意親手做了一個生日蛋糕作為禮物。

然而當母親帶著楊兼趕回家的時候,家裏並非孤零零的父親一個人,被人稱作楷模丈夫的男人,竟然趁著妻子不在家,帶了一個人回來過夜,而且……還是個男人。

楊兼至今還記得當時的尖叫聲,父親狡辯的聲音,母親哭喊的聲音,幾乎刺穿耳膜,對於當年幼小的楊兼來說,仿佛是野獸的交響曲,更叠交錯……

原來楊兼的父親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喜歡男人,但楊兼的父親是大學教授,家裏也不允許出現這樣的醜聞,影響他的前程。於是楊兼的父親在隱瞞的情況下,認識了楊兼的母親,兩個人發展很順,結婚的第二年就有了楊兼,而楊兼的父親卻割舍不掉自己的情人,一直偷偷來往。

這對楷模夫妻最後還是離婚了,楊兼被判給了自己的母親撫養,因為劇烈的打擊,楊兼的母親精神一度出現了問題,抑郁、狂躁。即使如今的楊兼事業有成,表面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創傷,卻也忘不掉那段灰暗的日子。

母親將楊兼關在逼仄的廁所裏,四周黑暗暗的,沒有一點光線,下雨大風天的洗手間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異味,母親神色猙獰,血絲仿佛是擰起來的濕毛巾,包裹著母親暴凸的眼珠子,她的手中抓著一把已經爛掉的蛋糕,聲音猶如是卷邊的刀片兒,又哭又笑。

——吃啊!!吃啊!你為什麽不吃!?你不是最喜歡吃我做的蛋糕嗎?!

——你為什麽不吃?這是我親手給你做的蛋糕啊!你為什麽不吃?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都吃掉!都吃掉!!一點也不能剩!

——你這個變態!!!

小小的楊兼縮在昏暗的逼仄裏,嚇得渾身發抖,頂著一身的淤青,奶聲奶氣的抽氣著,卻不敢真的哭出來,因為他知道,越是哭,媽媽會越打自己。

他只能護住自己的腦袋,無助的嗚咽著:“我吃……嗚嗚我吃,媽媽不要打我……我吃,我乖乖的……”

公元560年,武成二年四月,初夏。

大漆浮雕三面帳子床,帳架披著輕紗,初夏的微風仿佛是甜膩的蜜語,撒嬌一般搖曳著薄薄的帳紗。

鵝黃的薄紗之間,慢慢伸出一條白皙細膩的手臂,膚潤如凝脂,白玉了無瑕,細軟的衣襟隨著潤白的手臂滑下來,發出微不可聞的簌簌輕響,緩緩滑落到地上……

楊兼做了一個夢,逼仄而充滿異味的空間,他仿佛回到了幼年的時候,那無盡的灰暗之中。

幸好,只是夢魘。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投影在楊兼的眼皮之時,楊兼便從夢魘中慢慢蘇醒了過來,他微微一動,手臂伸出床牙,卻覺頭腦一陣鈍疼,那感覺仿佛是宿醉的痛苦。

不只是頭部疼痛,楊兼還發現,自己的手臂也微微有些不適,不知為何,竟十足發麻。

楊兼順著手臂側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為何發麻,因著一個衣著單薄的女子,正躺在他的臂彎之中,親昵的摟著楊兼精瘦的腰身。

楊兼眨了眨眼目,將詫異斂起來,環視了一下四周,古雅的帳子床,楊兼只著單薄的中衣,衣帶橫散,鴉發披肩,身邊何止一個衣著單薄的女子,竟是橫七豎八的躺了三四個嬌柔美人兒,其中有一個,還是施著粉黛的男子……

楊兼不動聲色,慢慢推開懷中的男子女子,將滑落到臂彎的衣襟攏起來,往外看了一眼。配套的古雅家具,三足憑幾,大漆鑲嵌象牙雕蒼龍教子圖,旁邊置著竹藤條杌,條杌反倒在地,大漆雕花的案幾上錯綜著金銀杯盞、玻璃盞托、殘羹剩炙,酒漿從壺中滴答滴答的落在精美的地毯之上,不停的蔓延,已經陰濕了一大片,衣襟、條紈、玳瑁散了滿地,好一幕紙迷金醉的場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