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二更) 這家夥不是條龍……

宴月亭在岸邊站了一下午。

褚珀看他怪可憐的, 本想影響幻境變幾只蝴蝶逗一逗他,轉念想到之前的旁白音,她手中靈力一轉。

只聽一陣此起彼伏的“呱呱”叫, 一大群醜得各有千秋的癩蛤丨蟆從草叢裏鉆出來, 浩浩蕩蕩地朝宴月亭跳來。

小孩烏溜溜的眼眸裏露出一絲疑惑,愣愣地滿地的癩蛤丨蟆相望,領頭那只癩蛤丨蟆“呱”一聲, 興奮地朝他撲去。

宴月亭這才後知後覺地跳起來,左躲右閃。

可癩蛤丨蟆實在太多了, 他一屁股跌到地上,就像被癩蛤丨蟆淹沒的天鵝,茫然又無助。

褚珀暗地裏狂笑,笑一笑的,看他如此可憐的樣子,又笑不出來了。她揮手抹消掉這些癩蛤丨蟆, 用靈力將他托起來。

宴月亭似乎感覺到什麽, 慌亂地四處張望, 似乎嚇得更厲害了。

褚珀只好點出一只蝴蝶, 在他身周飛一圈, 宴月亭忽然安靜下來, 目光追隨著蝴蝶,半晌後, 他擡起細弱的手腕, 蝴蝶撲扇著翅膀, 落在他指尖上。

一人一蝴蝶就這麽靜靜立在太陽下,褚珀試著用靈力烘幹他身上衣服,可半點成效都沒有。

不同於之前令他恐懼的幻境, 這個幻境是宴月亭記憶構成,她可以影響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卻無法更改他記憶深刻的部分。

宴月亭是真的很喜歡給他自己找罪受。

待到太陽落山,村口傳來喊他的聲音。

宴月亭幾乎已經凍僵了,揉揉濕冷的衣服,終於挪動腳步朝著喊聲跑去,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婦人面前,用已經啞到說不出話來的嗓子,輕聲道:“娘,對不起。”

婦人摸到他濕漉漉的衣服,又慌忙去摸他的額頭,“怎麽回事,你身上怎麽這麽濕?”說著抱起他大步往家裏走,抱到炕上,將他脫個精光塞進被窩裏。

“阿宴,下次衣服濕了你要回家換,不然會生病的。”婦人耐心教導他,“可不能只顧著玩,知道嗎?”

宴月亭惶恐了一下午的心,終於惶惶地落回去,聽話地點頭。

當家男人從外面回來,宴月亭小小的身子又立刻緊繃起來,農夫聽說之後,在他腦袋上拍一下,“沒事,男娃貪玩。”

吃飯的時候,男人說道:“過幾日鎮上的寫字先生就會到咱們村來,到時候就能請他給阿宴取個名了。”

他說著,從兜裏翻出一包東西遞給婦人,“這是我專程買的一個硯台,你找塊好一點的布包一下,到時候送禮。”

婦人接過來收好,看著宴月亭笑,“我們阿宴長得多好,要取個好聽的名字才行。”

“讀書人取的名肯定好聽,還有很深的含義哩。”

晚上吃過飯後,宴月亭就開始發起燒。

他渾身燒得通紅,村裏沒有大夫,他們這村離鎮子又遠,大晚上也不會讓進城,婦人只能從灶神爺的爐子裏挖一點香灰,兌上水拜了拜,給宴月亭喝下,然後將他裹進被子發汗。

農家小院,油燈都是省著用,到了夜裏,四處黑洞洞,大人忙活一天,支撐不住,最後都沉沉睡去。

呼嚕聲中,是宴月亭又悶又弱的喘息。褚珀從長命縷裏飄出來,勾動靈力將他從厚厚的被子裏掏出來了一點。

在他燒得通紅的小臉上,浮出了一直隱藏的魔紋,宴月亭臉頰上生了鱗片一樣的弧度,泛著微光,分散在他的鼻尖,臉頰。

褚珀突然生出好奇,他的另一半血統,是什麽魔獸的?

蛇,魚,蜥蜴?應該是種爬行動物吧?

伏安之也太變態了!要是生在現代,絕對會以猥褻珍稀動物被抓的吧?

她很想摸一摸鱗片的質感,神識掃到他臉上,宴月亭忽然睜開眼睛,眼瞳不再純黑,而是泛著光的幽藍色。褚珀嚇了一跳,但小孩的眼神並無焦距,一縷黑氣從他眉心竄出,蛇一樣順著床沿遊下去。

褚珀皺皺眉,追著那縷魔氣出了院門。

魔氣遁入黑夜,蟲鳴窸窣的陰影裏,有什麽蠢蠢欲動。褚珀散開靈識,看到村子另一頭,一間屋子的門忽然打開,一個小孩光腳從裏面走出來,他目光呆滯,提線木偶一樣朝村外走去。

他來到村口,面對著村外的樹林站了一會兒,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推了一把似的,坐到地上。他很快又站起來,隨即又踉蹌地跌倒。

周圍像是有什麽無形無影的東西不斷地對他又推又搡,褚珀神識掃去,並沒有發現什麽。

他不斷地轉頭面相四周,像是在看什麽人,只是他那雙眼睛,麻木無光。

這個場景要多陰間有多陰間,褚珀看得頭皮發麻。村子裏沒有一個人聽到這裏的動靜,他獨自一人“玩耍”了好一陣,才突然掙紮著被一股大力往村後拖去。

看到這裏,褚珀忽然反應過來,這是白天時,宴月亭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