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露餡 滿屋的兵荒馬亂。(第2/2頁)

這話問得嚴厲,秦念月微怔。

眼見外祖母早就深信不疑,舅母偏要刨根問底,她的眼圈就泛出了微紅,“舅母這樣問,是懷疑月兒說謊麽?沒能勸住表嫂,確實是我不對,疏忽大意的錯處我也認了。不知表嫂是如何說的,竟讓舅母獨獨來審問我。”

“你只說是不是!”

秦念月眼圈兒更紅,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毫不猶豫地篤定道:“方才所說,字字屬實!”

武氏臉色驟寒,掀開錦盒,取出裏頭畫卷“啪”的展開,目光死死盯著她,沉聲道:“認識這幅畫嗎?楚氏帶來的,出閣前就看過百八十遍了!”

秦念月聞言瞧向那幅畫,看清上頭的山水輪廓,眼底分明閃過驚愕。

早就打好的算盤在這一瞬撥得淩亂,她瞧向舅母,正對上武氏淩厲洞察的目光,心裏一慌,下意識低下頭,嚶嚶啜泣起來。

老太妃見狀,忙心疼地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斥道:“什麽大不了的事,你這是做什麽!”

秦念月哭得愈發哀戚,口中猶自道:“可表嫂明明說她沒見過……”

剩下的話,武氏已懶得聽了。

她只是失望地靠著椅背,瞧向謝珽。

謝珽襲爵後沒少跟老狐狸過招,在沙場上更是經手細作無數,光是瞧著秦念月這哭哭啼啼的反應,便可猜出個大概。更別說,方才畫卷展開,被武氏淩厲盯住時,秦念月臉上分明有慌亂錯愕,很快被哀哀哭泣掩飾了過去。

事實如何,心裏已然洞明。

他著實未料素來乖巧的表妹會這般顛倒黑白,瞥了眼身側未發一語的阿嫣,而後朝祖母拱了拱手,道:“該問的事,已清楚了。請祖母做個見證,從今往後,未得我準許,表妹絕不可靠近揖峰軒半步。若有違逆,孫兒定會另尋宅邸安置她,命人照拂。”

老太妃聞言大怒,拍案道:“你胡說什麽!”

秦念月也哭聲微頓,瞥見謝珽臉上的寒色,頓時慌了手腳,哀哀道:“表哥,我說的都是真話!表嫂身邊的丫鬟,還有我帶的人,你盡可查問。表嫂,明明是你不聽勸,非要亂碰,怎麽如今……”

“好了!”武氏微怒打斷。

老太妃嗓門扯得比她還高,“你做什麽兇她!事情還沒查明白,她說的若不可信,那楚氏說的話就可信了嗎!”

秦念月有人撐腰,哭得愈發傷心。

謝珽臉上明顯不耐煩,瞧著滿屋的兵荒馬亂,忽然抓住阿嫣的手腕,拽著她就走出了照月堂,神情近乎陰沉。

……

外面晴日高照,流雲舒卷。

阿嫣原本還在感嘆秦念月那說哭就哭的本事,和她能拿來寫話本的編故事能力,不提防被謝珽拽著出來,腳下險些踉蹌。

他顯然在克制怒氣,腳下走得飛快。

她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到了無人處才試著甩脫桎梏,口中道:“殿下!你抓疼我了!”

謝珽手勁微松,終於停了腳步。

微風拂動道旁樹梢,揉碎滿地的柳蔭,他眼底的煩怒尚未消盡,目光落在阿嫣臉上,出乎意料地說了三個字——

“對不住。”

不高不低的聲音,帶著幾分生硬。

阿嫣原本在輕揉被她捏得微微作痛的手腕,聞言微怔,擡眸瞧向他,“殿下相信表妹是在說謊?”

“我又不是真的瞎。”謝珽悶聲。

先前表妹來書房賠罪時,他確實不假思索的信了,畢竟他的印象裏表妹素來乖巧懂事,沒理由亂扯。直到阿嫣將那幅畫甩到他面前,謝珽才意識到,秦念月可能真的所言不實。方才瞧著屋裏的情形,不論老太妃如何偏袒,謝珽心裏卻已洞明如鏡——不管表妹為何挑事,今日他確實冤屈了阿嫣。

片刻沉默,清風徐徐。

阿嫣瞧著男人冷硬的臉,從裏頭窺出別扭的歉意。她抿了抿唇,臉上的委屈不忿化為淺淺笑意,而後將無辜遭罪的手腕給他看。

她的手臂纖秀,衣袖滑落後露出柔白的腕子,因他煩躁中手裏沒分寸,捏得有點泛紅。

謝珽的聲音添了稍許溫和,“很疼嗎?”

“一點點。”阿嫣低聲。

想著照月堂裏還有個爛攤子沒收拾,她又試探道:“祖母那邊怕是還得回去分說清楚。”

“不必,母親會料理,你去了只會被遷怒,先回春波苑吧。”謝珽說罷,玄色衣袖微擺,欲到長史府去處置瑣務。

走出去兩步,又想起什麽,駐足回頭道:“明早送飯去外書房,讓田嬤嬤知會母親一聲,就說我讓送的,王妃這兩日沒法去照月堂,請祖母見諒。”

言畢大步遠去,很快繞過遊廊,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