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湧 阿嫣只覺心驚肉跳。(第3/4頁)

照理說,謝瑁當感激才是。

但不知怎的,他對武氏似乎始終有隔閡,性情也頗陰冷,不甚與武氏親近。

武氏原也不是要討好誰,當初盡心竭力的照顧教導,無非念著他是謝袞的骨肉,又自幼喪母落了腿疾,瞧著於心不忍。等他安然無恙的長大,滿腹才學,又涉足政務有了羽翼,便也放了心不做強求。

如今抱了孫子,長媳越氏也頗恭順,武氏又瑣事繁忙,母子倆便愈發疏遠。

此刻謝瑁忽然提起此事,語氣不算太好。

武氏坐在上首,面色微沉。

……

身在王府久居尊位,武氏其實也很清楚,這府裏各個都是人精,即便互為骨肉瞧著親近,到底各有子嗣,前路不盡相同。

有爵之家,兄弟相爭原就是常事,哪怕謝珽如今已能服眾,想讓叔侄兄弟盡數歸心,天皇老子都未必做得到。即便在後宅,彼此安插眼線打探消息,暗裏的風波她都知道。

懲治秦念月的時候她就料到了,府裏就這麽大點地方,這消息是瞞不住的,只要老太妃和秦念月不甘心,有心人總能打聽得到。

當日在碧風堂定調,不過是為通個口風對外人交代,女眷們各懷心思,也都沒什麽異議。

誰料今日謝瑁竟會忽然發難?

他既提及阿嫣,顯然已知曉事情的經過。

武氏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將筷箸輕輕放在案上,環視了一圈,沉聲道:“不是得罪王妃,而是冒犯王妃,擾亂後宅,行事不知輕重。”

“窺探行蹤罷了,罪不至禁足吧?”

“但此風不可助長!”

“可她終究還是個孩子,既住在這府裏,自是心系王府的。她久在閨中,沒經歷過波折,做事的法子是失當了些,但她的初心卻仍是為咱們謝家。倘若父親在世,瞧見外甥女行事冒失,想必只會耐心教導,而非出手懲治。母親素來雷厲風行,對表妹的疼惜之心,終歸比父親遜色幾分。”

這話說得未免薄涼,饒是武氏心性剛毅,聞言也稍稍變色。

就連謝珽的神情都沉了下去。

“依大哥的意思,當如何處置?”

“談不上處置。”謝瑁慢條斯理的斟酒,口中道:“表妹是姑姑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父親和兩位叔叔都極疼愛。府裏中饋之事素來由母親操持,母親對二弟和三弟自是寄予重望費盡心血,對表妹難免疏於教導,以致如今犯錯。既然行止有差,教導改正便可,若只一味懲治,難免有愧姑母在天之靈,讓她寒了心。”

席上片刻安靜,阿嫣聽得幾乎想笑。

合著秦念月心術不正,又被滿府溺愛,將郡主遺孤縱容成那樣,到頭來卻成了武氏疏於教導?她即便入謝家不久,瞧著碧風堂素日的忙碌,便知武氏對這座王府當真是鞠躬盡瘁,極為用心的。

這種話實在過於忘恩負義。

阿嫣自入謝家便得婆母照拂,日日相處,敬佩武氏的心性之余,亦漸漸處出了感情。見婆母被這般冷言中傷,心中不忿,不由道:“據我所知,表妹是自幼養在照月堂裏,由祖母親自教導的。怎麽如今,反而成了母親疏於教導令她犯錯?”

話音未落,就見謝瑁遽然擡眼。

他的神情是真的陰沉,迥異於謝珽威冷懾人的氣度,他像是站在暗影裏盯過來的一雙眼睛,藏著幾分陰怨,讓人無端脊背發涼。

阿嫣下意識揪緊了衣袖。

謝珽的手指便是在這時覆上她的手背,安撫般輕壓了壓,而後盯向兄長,道:“教了數次仍不改秉性,就該小懲大誡讓她記住教訓。大哥難道想姑息養奸,將姑母的骨肉教成無法無天的莽撞之輩?”

極平靜的聲音,似不摻情緒。

但兩道鋒銳的目光逼視過去時,卻仍令謝瑁心生忌憚。

廳中氣氛稍滯。

二叔謝礪便笑了聲,“闔家聚著賞雪,有話好好說就是,何必爭執起來。瑁兒也是惦記你姑母,不忍念月落單了冷清,各有主意罷了。念月的身份畢竟不同,河東軍中戰死的將士無數,她是靖寧的遺脈,咱們如何待她,便是如何待將士遺孤。你若為了王妃苛待於她,難免令將士寒心。”

“珽兒,聽二叔一句勸,適可而止吧。”謝礪說著,舉了舉酒杯,打圓場般先行飲盡。

滿廳目光不由落向謝珽身上。

謝珽巋然而坐,臉上沒掀起半點波瀾,只沉聲道:“我意已決。二叔不必再勸。”

謝礪臉上笑容頓收,似要起身再勸。

一直沒說話的謝巍卻在此時敲了敲桌案,“二哥,大哥過身時,是將王府內外諸事都交在大嫂和珽兒手裏的,朝廷頒的襲爵文書也是給了珽兒。他這樣做自有道理,興許背後另有牽扯,咱們何必過分插手。念月養在母親膝下,又得滿府寵愛,若真恃寵生驕,失了分寸,絕非姐姐和大哥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