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激怒 火上澆油。(第2/3頁)

聲音柔韌清越,不高不低。

謝珽微詫,偏頭瞧過去,就見她臉上籠了薄怒,兩只手在袖中輕攥,顯然是在極力克制。

今日是奉旨入宮來赴宴,她穿了覲見的禮衣,浮花堆繡的衣裳貴重典麗,高堆的發髻間金釵輕搖,珠串長垂,襯得眉目極為明艷。此刻滿廳權貴,她斂袖端然而坐,雖說年歲尚弱,因著姣麗容貌和高華姿態,氣度竟也半點不輸。

她慣常沉得住氣,甚少與人爭執。

這會兒是在維護他麽?

謝珽早已習慣陰鷙冷血的評語,誠王那些話在他而言跟嗡嗡亂叫的蚊蠅無異。聽之任之,不過是等待時機而已,心中實則毫無波瀾。

此刻見阿嫣打抱不平,他心中竟然有點高興,才要伸手牽她以作安撫,就見誠王轉身,鋒利的目光迫向阿嫣。

“朝堂之事,豈容女眷插言!”

極傲慢的語氣,帶了點氣急敗壞,似全然未將這名不見經傳的先太師孫女放在眼中。

謝珽聞言,驀的眸色一冷。

長案上佳肴美酒擺滿,離站在禦前弄舌的誠王約有丈許,謝珽霍然起身,毫無征兆的飛身而起,身形越過桌案酒菜,袍袖舒展時,鷹鷲般撲向誠王。

這變故來得太過突然,莫說皇帝臣工,就連周遭侍衛都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拔劍時,謝珽已然撲到誠王跟前。

修長的五指探去,輕易扼住咽喉。

謝珽落地站穩,借著俯沖之力,推得誠王踉蹌往後退了好幾步。

後面的侍衛們阻攔不及,驚而卻步,誠王驟然受驚,被扼得呼吸一窒,幾乎面如土色。就連上首的永徽帝都臉色驟變,高聲道:“謝卿,快住手!”

謝珽並未回首,只冷冷盯住誠王。

“朝堂之事,眾人皆可商議,楚氏是我的王妃,為何不能說話?”他陰沉沉的目光壓過去,絲毫不掩冷厲威儀,捏在脖頸的手指稍稍用力,令誠王幾乎無法呼吸。屍山血海裏廝殺出來的人,想在彈指間取人性命,實在輕而易舉。

誠王金尊玉貴,何曾受過這般驚嚇?

呼吸被扼,臉上迅速漲紅,他對上謝珽冷沉的目光,清晰覺出其中的鋒銳殺意。

喉嚨裏咯咯輕響,他試圖掰開謝珽的手指。

謝珽紋絲不動,直到永徽帝和幾位朝臣連聲阻止,誠王眼底浮起驚恐,才松開了力道。

滿廳的人都被驚得鴉雀無聲,或震驚或恐懼的目光齊齊落在謝珽身上,誠王驟然間呼吸通暢,被用力吸入的一口氣嗆住,弓腰咳嗽起來,比起方才慷慨而談的姿態,實在狼狽之極。

謝珽回身,覷向了永徽帝。

“平亂之事如何安排,皇上隨意決斷。若周將軍願意為君分憂,微臣樂見其成,若須河東將士效勞,微臣也願盡力。都是為朝堂百姓,誠王大可不必如此汙蔑,辱沒河東兵將的滿腔熱血。”

他拱了拱手,將態度擺得分明。

永徽帝暗自松了口氣。

只要謝珽別擺出太過強硬的態度,這事就好辦些了,至於方才那驚魂一擊,恐怕也是誠王言辭太過鋒利,又隨口蔑視王妃,惹怒了謝珽。征戰沙場的人原就血性而傲氣,如今情勢特殊,謝珽此舉雖狂悖無禮,卻也情有可原。

何況,哪怕不原諒,朝廷又能奈何?

無非徒生嫌隙,自添麻煩而已。

永徽帝徐徐坐回椅中,驚而變色的臉上勉強扯出點笑意,“謝卿深明大義,朕心甚慰。”

他既落座,旁人亦坐回椅上。

只剩誠王站在謝珽身邊,嗆咳後滿臉通紅,屈辱與驚恐尚未退卻,見永徽帝竟沒追究,又暗自浮起怒意。

謝珽瞥他一眼,不忘火上澆油。

“至於誠王那點小人之心,盡可收起。平亂調的是禁軍,河東將士不過在旁出謀劃策,不貪虛名。日後若平息此事,也是皇上英明決斷,禁軍驍勇善戰,河東之人,盡可隱姓埋名。”

說罷,朝阿嫣遞了個眼色,又拱手道:“多謝皇上賜宴,微臣深為感激。此事既定,微臣不日即將回魏州,還有些瑣事要辦,先行告退。”

永徽帝忙出言挽留。

謝珽瞧著誠王那驚怒交加的臉色,情知今日之行已然圓滿,懶得再看庸君佞臣的臉,攜阿嫣告辭而去。

……

一場禦宴由此不歡而散。

阿嫣縱然知道謝珽行事囂張,也未料他竟會當這帝王和禁軍的面,公然扼住誠王的脖頸,鬧出那樣驚險的一幕。

畢竟,兩人如今在京城。

巍巍皇權尚未傾塌,比起魏州的固若金湯,這地方跟龍潭虎穴無異,若稍有不慎,惹得皇家翻臉,謝珽未必就能全身而退。那樣肆無忌憚的悍然襲擊,委實驚心動魄。

直到這會兒,她心裏還砰砰亂跳呢。

阿嫣偷偷摸了摸胸脯。

謝珽斜睨著她,猜出她的小心思,徑直勾了勾唇角,“你今日倒是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