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翻車 謝礪的末日。(第4/5頁)

滿廳鴉雀無聲。

最後,還是最有威望的蕭烈站了起來,“這些罪名,無論按軍法還是律例,都當處斬。但他——”老將軍看著謝礪,神情復雜至極。若犯事的是自己,他定會毫不猶豫的求死以正軍法,但換成謝礪……天人交戰,他終是拱手道:“須嚴懲不貸,但求留他一命。”

“末將自知此議有違軍法,甘願領受責罰。”

亦有人鐵心剛骨,“軍法如山,不容輕易違背。有功當賞,有罪當罰,誰都不能例外。”

擲地有聲的話,引得一些人暗自頷首。

也有人心生不忍,覺得謝礪牽扯軍法的是挪用軍資,其余兩項,當按律例論處。而律例與軍法不同,法理之外可有人情,可由王爺定奪。

陸續出聲,都憤慨憎恨謝礪的行徑,細微處卻仍有所不同。

謝珽沉默聽完,最終看向謝礪。

“罪名理當處死,但幾位將軍寧可違背軍法也願為二叔求情,看的是這份戰功。二叔,沖著這份情義,你也該坦誠一次,據實相告。”

極平靜的語氣,仿如勸說。

謝礪瞧清眾人態度後,便知以謝珽的性情,定不會真的要了他性命。見謝珽仍步步緊逼,忍不住擡頭,目中微露鋒芒,“三樣罪名我都已承認,按律處死便是,何須贅言!士可殺不可辱,何況你我!”

話音落處,旁人亦神情各異。

尤其是幫著求情,覺得該法外開恩饒謝礪性命的幾個,都忍不住看向了謝珽。

謝珽起身,眸色沉濃如墨。

“勾結誠王的事,為何匿而不提?”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微怒。

眾人的目光幾乎在一霎時便齊齊投向了謝礪。無論蕭烈,還是心生不忍求情的武將,都以為謝礪走到這般地步,必定是盡數吐露了的,打死都沒想到還有旁的。此刻遽然望過去,正好將謝礪的神情看了個清楚明白——

勃然色變,甚至於慌亂。

這反應太過明顯,可見謝珽所言非虛。

那一瞬,蕭烈的臉上迅速的浮起了濃濃的失望。

徹頭徹尾的失望。

磨盡他對謝礪的最後一絲敬重與惋惜。

對面謝礪張了張嘴,完全沒料到謝珽竟然連這事都查到了。畢竟,作為交易送給誠王的那批刺客離開崢嶸嶺後,便由徐守亮親自引路離開,交由誠王的人帶走,伺候與崢嶸嶺再無交集。背後緣故,即便劉照也絲毫不知。

謝珽怎會連這都知道!

驚愕與恐慌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謝礪甚至膝蓋一軟,忙伸手扶住桌沿。

而謝珽已看向了謝巍,“有勞三叔。”

角落裏,謝巍一直沉默端坐,不管朱九陳述實情、謝礪講述經過,還是眾將問罪、求情,他都沒開口說話。直到此刻,他才站了起來,身上穿著潑墨的磊落青衫,玉冠下眉目霜颯端方,是一貫的風清月朗。

他的性情行事,河東軍中無人不知。

此刻,將當日誠王所招供的事情盡數吐露,連同謝礪何時與京城搭上線,如何送刺客給誠王保駕,兩人做過怎樣的約定,半個字不落的,盡數道明。

無需供詞物證,憑著謝珽的篤定、謝礪的反應,眾人心中亦能明辨真假。

最後的偽裝被公然扯去,謝礪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

眾將卻已明白了謝珽的用意。

仍是蕭烈最先表態。

方才那點不忍,在謝礪再度被拆穿時被徹底擊碎。他這一生光明磊落、悍烈剛正,原以為謝礪是為權勢所迷才誤入歧途,敬著戰功才出言求情。誰料謝礪竟卑劣至此,不止罪行累累,還故意隱瞞罪行,平白利用老將們的敬重情義?

更何況,他還勾結誠王!

當日皇家賜婚,武氏為大局應承婚事後,曾朝幾位親信的老將解釋了緣故。

饒是如此,阿嫣初來時也舉步維艱。

王知敬就是個例證。

而謝礪,身為謝袞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親眼見識了謝袞遭朝廷謀算喪命,竟跑去勾結那罪魁禍首的兒子!

阿嫣不過是先太師的孫女而已,尚且遭了那等待遇,誠王身為皇子,老將們心中有多恨,可想而知。

他幾乎沒再多看謝礪半眼。

只朝謝珽鄭重拱手,“王爺的意思,末將已明白了。事實如何已然分明,王爺自管決斷,末將絕無二話。日後即或有人問起,定也會秉公執言。方才所言多有偏頗,還望王爺恕罪!”

“將軍心懷仁義,不必如此。”

謝珽伸手將他扶起。

有了這先例,哪怕再愚鈍的軍將,也都能明白謝珽深夜擺出這架勢的用意。如今水落石出,眾人親眼所見,謝礪非但俯首認罪,還被翻出勾結皇子的惡行,憤慨之余,再無半點戚戚之意,紛紛向謝珽拱手,而後與蕭烈一道告辭。

謝巍功成身退,亦掩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