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愛他(第3/5頁)

這話倒是沒錯,周老這輩子酷嗜此道,閑時將能遇到的毒物都琢磨得透徹,若碰著新鮮的必會去學。

他都沒碰見過的毒,一時半刻要找個會解的人來,殊為不易。

陸恪沉吟片刻,神情微露凝重。

“屬下自會派人去尋會解北梁毒物的,但也不能只指望這條路。咱們在北梁也有密探,也可試著找找,設法遞回來。從前碰見這種事,也有人求於醫書古籍。不過咱們那些書周老都翻過了,不知仔細翻找第二遍時,能否有用。”

這麽一說,阿嫣倒是想起來了。

“幫我調理身體的曾姑姑,母親記得的吧?她家的書樓裏全都是醫書,比太醫院的還齊全,早年朝廷強盛時,也藏了許多北梁的秘本,從前聽她提起,說都是邪門歪道的毒物,甚少翻看。若請她幫著找,或許也能幫上點忙。”

“此人可靠麽?”

“醫者仁心,她的品行盡可放心。我讓玉露修書進京,就說是我中了此毒,她若能尋到解毒之策,定不會袖手旁觀。只是如今這局勢,若要請她親自來,須派人護送。”

“這都好說,只要她肯幫忙!”

武氏握住她的手,暗自松了口氣。

河東雖手握重兵雄踞一方,論文墨雜學,卻遠不能與京城相較。曾媚筠未見毒丸,僅憑阿嫣的脈象便擬了調養的方子,且效用奇佳,足見手段。太醫院已是天下眾醫之首,若她家書樓中當真能尋到線索,對謝珽而言無異於救命稻草。

這般賢才,自須格外禮遇。

三人又商量片刻,由陸恪安排北梁和河東的事,阿嫣則讓玉露代為修書,而後與侍衛帶來的脈案、寫了毒藥性狀等事的紙箋一道蠟封起來,派人送往京城。

書信寄出,阿嫣的心也隨之飛遠。

婆媳倆皆放心不下謝珽,便由陳越護送阿嫣去許州。若曾媚筠當真能幫上忙,阿嫣可就近牽線,哪怕曾家幫不上忙,有阿嫣貼身陪伴照顧謝珽,總要勝於孤身一人、吉兇未蔔。

時近端午,暑氣漸生。

阿嫣急著去見謝珽,換了身方便趕路的輕薄勁裝,在陳越的護送下,戴著帷帽騎馬直奔許州。

……

抵達許州城的那日,端午才過。

州城才經戰事,自然沒多少佳節氛圍。

不過徐曜辦事得力,將謝珽昏迷的事瞞得密不透風,與兩位副將商議了安民守城之策,這會兒已漸漸安定了。

至於這路大軍,則在商議後稍作調整,少半在許州城外留守,由副將韓九成率領,半為休整,半為戍衛。大半兵馬由副將田沖帶走,仍與蕭烈分頭夾擊喪家之犬般的梁勛,等梁勛伏誅之後,便可撲向魏津身後。

謝珽許久沒露面,也無人多問。

——畢竟河東家大業大,謝珽手裏的事千頭萬緒,拿下許州後去別處辦事籌謀,司空見慣。

只要徐曜和韓九成不露破綻,便無人多想。

這兩人跟隨謝珽已久,足可信重。

阿嫣趕到時,老槐掩映的州府外已是井然有序。

侍衛拿令牌帶她進了後院住處,徐曜已在屋前等著了。素來精悍的漢子,這陣子為著謝珽身上的毒,熬得眼前泛青形容憔悴,見著她便欲請罪。

阿嫣忙將他浮起,問謝珽如何了。

徐曜一言難盡,只掀簾引路。

剛進門檻,一股藥味兒便沖入鼻端,哪怕盛夏時節開了門窗,亦頗濃烈。幾個郎中模樣的人在側間商議,周老的頭發胡子都熬白了,擺弄著搜羅來的一堆藥材,熬出的眼袋極為醒目。而在內室裏,兩名侍衛站在榻側伺候起居,謝珽安靜昏睡,散發素衣。

瞧清男人眉眼的那一瞬,眼淚就滾落了下來。

阿嫣坐在榻邊,握住他的手。

誠如侍衛所說的,謝珽身上並無重傷,若不知藥性作祟,她甚至會以為他在安睡。但他分明憔悴了許多,這些日周老想盡辦法壓著藥性,雖未損及謝珽的性命,但連日昏睡後只靠喂進去的湯汁吊命,情狀可想而知。連同那只修長的手,都消瘦了許多。

浴血而行的路,從來都危機四伏。

尤其以謝珽身先士卒的性子,征戰時負傷幾乎是家常便飯,只不過從前她留守在府中從不知情,更不曾陪伴而已。

阿嫣恨過謝礪的自私,恨過陳半千的歹毒,到了謝珽跟前卻只剩心疼。

她握著他的手,淚水模糊視線。

侍衛悄然退至簾外,窗口的風徐徐吹進來,拂動他松散的鬢發。

阿嫣伸手捋好,心裏萬千擔憂化為期盼,忍不住俯身吻在他安靜昏睡的眉心,祈求逢兇化吉。溫熱的淚水滴落,打濕他的額頭,謝珽像是感覺到了,昏昏沉沉的睜開一條眼縫,瞧見阿嫣近在咫尺卻淚水漣漣的臉,竟自虛弱的勾起唇角。

“又做夢了。”

他自言自語般低喃,又要闔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