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4/6頁)

正琢磨待會是不是煮點熱食吃,突然看見對面山間有大批驚鳥飛出。

群山遙對,山音鎖澗。對面山道過來還有一段距離,謝青鶴已經能聽見嘈雜又清脆的馬蹄聲。

這讓謝青鶴心生警惕。這麽大清早就有大隊人馬趕路?商隊不是這樣的作派。何況,商隊帶貨,不可能快馬疾行。朝廷的人馬追上來了?憑什麽就往這個方向追?

為了與小師弟相認,謝青鶴已經把裝扮都去了,此時重新把胡子找出來粘好,再畫上一些皺紋。他原本就不大健康,膚色不好,身形清瘦,稍微把肩膀耷拉下來,佝僂住身形,偽裝老者惟妙惟肖。

沒多會兒,快馬加鞭的那一堆人就呼嘯而至。

那群人並未制服,各自穿著春衫,披著五顏六色的鬥篷,馬背上懸掛著長劍。

軍中多佩刀。劍乃禮器,通常只有主將、主帥才會佩用。若一行人皆佩劍出行,多半是江湖中人。看這群人的衣著打扮都不差錢,應該是附近的大派子弟。

這批人在路過謝青鶴的馬車時,也分心瞥了一眼,並未停留,就這麽呼嘯而去。

——雲朝打出來的馬車,裏邊是很舒適,架不住外邊看著簡(醜)陋,實在不起眼。

謝青鶴聽著那波人去得遠了,才準備去馬車上拿自己的家傳鐵鍋,鑄鐵小火爐,準備煮個熱湯餅吃。哪曉得才掀開車簾,就看見伏傳睜開眼睛,槍尖悄無聲息地抵在了他的咽喉——

習武之人,內力真元循循不絕,有個自動防禦的機制。

但,因功法相合的關系,伏傳不能下意識地提防他,他無心之時也防不住伏傳。

“你是何人?”伏傳警惕地問。

謝青鶴黏上的胡須就杵在槍頭上,往下就是亂糟糟洇著血的紅纓。

這是一柄兇器。

不僅帶著殺氣,還那麽臟。紅纓上盡是鮮血。

謝青鶴不喜歡被兇器指著咽喉要害,哪怕持槍之人是小師弟,也不見得多可愛。

正要表明身份,外邊又傳來鳥雀撲翅、馬蹄踏地的聲響。

伏傳一把扣住謝青鶴咽喉,強行把他挾持上車,仍舊用槍尖抵著謝青鶴的脖子,小聲說:“你不許動。”

謝青鶴微微皺眉,問道:“我救了你。你運轉內息就知道我給你吃了多珍貴的藥。如此對待救命恩人,狂妄失禮,這是誰教給你的道理?”問完之後,謝青鶴也覺得失言。

小師弟是師父親自教的。肯定不是師父沒教好,是小師弟自己長歪了。

伏傳被他訓得一愣,卻仍舊沒松手:“你閉嘴!你若是好人,為什麽不給我穿衣服!”

“你渾身上下都是刀口子,我一日給你上三回藥,用薄被給你遮住,寬松又透氣,傷口方才好得快些,不穿衣服倒是禍害你了?”謝青鶴反駁道。

“那你……”伏傳有些啞火。

伏傳被謝青鶴照顧了一日兩夜,小傷口已開始愈合,大傷口也紛紛凝血有了愈合的跡象,體內更是清爽輕松,沒有發熱瘀火的症狀,確實是吃了極珍貴的藥丸,才能保護得這麽好。

他醒了之後想要控制住局面,純粹是被驚住了。

因為,他只想眯一刻鐘。哪曉得眼睛一閉,就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這絕對不是個意外。

“你肯定動手腳了。我被你搬到車上都不知道!”伏傳據此懷疑謝青鶴心懷不軌,“你若是個好人,想要助我,為何不將我喚醒?我自然再三拜謝。卻要偷偷摸摸把我搬走!”

偷偷摸摸把打瞌睡的小師弟搬走,本就是謝青鶴故意為之。有兩分促狹,也有三分告誡之心。

現在果然把伏傳嚇到了。

小師弟憤怒指責的模樣就似受傷幼獸露出乳牙細爪,發出奶兇奶兇的控訴。

謝青鶴突然就不生氣了,反而有些忍俊不禁。

他正要表明身份,遠處的馬蹄聲已近了,這回卻沒有從遠處呼嘯而過,而是踏踏雜雜地圍攏了上來,伏傳皺起眉頭,外邊已經有人喊道:“馬車裏的人出來!黑龍幫龍幫主問話!”

黑龍幫?伏傳茫然,沒什麽印象。好像也不在被滅門的三家裏吧?

謝青鶴則想起幾日前的往事。

路過溪州時,老有攔路搶劫的。雲朝料理了不少。

之所以謝青鶴還記得黑龍幫,一來就是前幾天的事,二來那兩個蹲在馬車上拔斧頭的“悍匪”委實太過奇葩,令人印象深刻。

——農民兼職的劫匪,殺了不會有後患。這種喜歡嚷嚷盜亦有道的劫匪就很麻煩了。

殺了一幫小嘍啰,出來一幫大佬找場子。

謝青鶴這會兒看著就是個身體孱弱的老頭子,伏傳把他劫持來去,謝青鶴也無力反抗(沒跟師弟一般見識),他近距離聽著謝青鶴的呼吸,只覺得這老頭兒的體力只怕比普通人還差些,哪有本事對抗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