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自稱姓上官的中年人一死,三小姐明顯慌了起來。

謝青鶴覺得她的反應頗有些值得推敲:“你如此囂張跋扈,沿途收撿老弱病殘用以‘祭祀’,見了伏傳也敢不慌不忙大放厥詞,我以為你倚仗的是什麽?就是‘上官’二字?”

三小姐望向伏傳。

伏傳也正擡頭看她。

沒等伏傳動手,三小姐已倉惶退了一步:“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害了我的性命,上官掌門可不會輕易饒恕你。我亦是他老人家法裔傳人……”

伏傳正要駁斥她,謝青鶴手裏的樹枝已飛了出來。

正中眉心。

殷紅的鮮血順著三小姐白皙的臉上滑落,多少嬌軟媚人,都在一瞬間終結。

伏傳持槍與她纏鬥許久,每每被她用風飄絮身法逃過致命一擊,打得心頭火起。如今謝青鶴一根樹枝就將她釘死當場,伏傳對師叔的修為也暗暗驚心。好厲害的劍術!快得讓人看清了也躲不開。

謝青鶴連多看她一眼都覺腌臜:“邪魔外道,也敢妄稱寒江法裔。”

只剩下隨從三小姐的少年,縮著脖子站在原地,不敢喘氣更不敢跑,瑟瑟發抖。

“師叔,這人怎麽處置?”伏傳問。

那少年連忙跪下,乞求道:“求老爺爺開恩。小的只是路邊買來的下人,主人叫小的做什麽,小的就做什麽。若是不肯從命,只怕也活不到今日。小的不曾害人……”

“你若不曾害人,這營地裏眾人為何睡得如此酣甜?篝火裏的迷藥又是誰放的?”

謝青鶴也是挺服氣。

這年月當壞人都不要腦子的麽?撒謊都撒不圓。

那少年才想起謝青鶴裝睡的事情。他跟馮喚吹噓兩句,倒把自己的底細全抖落了出來。

此時深夜寂靜,風中只有篝火燒柴嗶嗶啵啵的聲響,地上躺了三具屍體。

馮喚被伏傳一槍刺死,上官瑛與莫薔薇都死在謝青鶴的樹枝下。馮喚也罷了,想那上官瑛是個缺了腿的殘廢,莫薔薇更是個嬌媚的少女,謝青鶴手起枝落,半點憐惜之心也無。

少年只想到這裏,便知道自己若以年幼為憑,哀求饒命,絕不可能成功。

“我願為老爺爺引路,往龍城尋找玉長老。”少年連忙改口,“阿娘……就是三小姐,莫姑娘,她很得玉長老歡心,此次進京也是為了尋得玉長老庇護,重新覓得一個祭壇繼續修行。我認識門路,也知道怎麽去求見玉長老!”

這番話先打動了官司纏身的伏傳,他見謝青鶴仍在考慮,忍不住提醒:“師叔。”

謝青鶴入魔日久,不敢說對人性了解多深,見過的惡人惡性、乃至體悟過的惡人記憶情緒,肯定比正常人多了無數。照他的想法,這少年不必留下。

但,伏傳喊了他一聲,他就改了主意:“帶上吧。”

伏傳被楊柳河蓄奴祭祀之事糾纏,江湖風聞極差。謝青鶴能理解小師弟欲洗雪沉冤的急迫心情。

“將他身上搜一遍,他擅使藥。”謝青鶴吩咐。

伏傳先問那少年取回他的衣服包袱,找了一件幹凈也絕不可能夾帶的衣裳出來,那少年本以為要他自己更換,哪曉得伏傳直接把他提到水源邊,將人推進水裏。

——比扒光了搜檢更狠。

那少年從水裏爬起來,在篝火邊烤幹了身體,才能穿上伏傳給他的衣服。

這樣一來,別說夾帶藥物,他渾身上下幹凈得就跟謝青鶴剛被踹出空間一樣。

伏傳去外邊牽來二大爺,很好奇地問:“師叔,你的馬車和大爺呢?都留在安陽城了嗎?”

馬車倒是在安陽城,大爺在空間裏呢!這可怎麽解釋?謝青鶴含混了兩句。

伏傳也沒有問得太深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我砸了您的佐料匣子,您幹脆就不帶馬車了啊?弟子頑皮,師叔恕罪。”他知道謝青鶴出門講究,轉身去牽三小姐的馬車,嘴裏念叨,“您一日三餐熱水熱食不能斷,晚上還要熱水洗手洗腳,沒了馬車怎麽方便。”

三小姐的馬車最寬敞漂亮,伏傳一眼就相中了。當然,他也想查一查三小姐的隨身物品,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哪曉得掀開車簾,愕然發現裏邊還躺著一個孩子:“這又是誰啊?”

“那妖女半路撿來的孩子。”謝青鶴解釋說。

昨夜他就沒聽見三小姐馬車上還有生人動靜,如今掀開車簾一看,只有驢蛋蜷縮在馬車一角,看來他的娘親真的遇害了。三小姐沿途撿了一些人,其他都是成年人,不跟著商隊也能自己上路,惟有驢蛋這個失去娘親的倒黴孩子,留下來只能等死。

“他有弱症,娘親也被妖女害了。若留在此地,只怕商隊也不會看顧他。帶上吧。”謝青鶴說。

伏傳想了想,說:“那我們帶兩輛馬車嗎?”

正常情況下,普通人家的馬車都是單乘。這些年政局寬和,朝廷鼓勵經商,常有商人長途遠行,若是平頭百姓僭用雙乘馬車,朝廷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三小姐的馬車再是寬大豪華,它也是雙乘的馬車,車廂裏裝飾著各種小抽屜,還鋪設了床榻、桌椅,這就占去了不少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