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2/7頁)

大郎搖頭說:“不必你多問。我來處置就是了。”

韓琿冷笑道:“好,我不多問。明日瓦郎先生起來了,你自己去找他說。”

大郎在墳場拼了一晚上屍體,幫屍首清洗,穿上幹凈的壽衣。

等到第二天天亮,他果然跑去找謝青鶴請示此事,說:“我也知道屍體腐壞會生疫病,請大師父開恩,準我施用修為真元,盡快將死者入土為安……我只想送他們體體面面走最後一程。”

謝青鶴倒也沒有訓斥他,用刮刀慢慢修了臉,說:“你能放下驕橫之心,腳踏實地平等視人,我也相信你有此請,是真有了慚愧懊悔之心。不過,許多事情,你都弄錯了頭腳。”

“人活著的時候,你不屑一顧,如今人已經死了,為了身後事又要讓其他活著的人冒險麽?”

二郎見他刮好了臉,送來搓好的毛巾,將刮刀和水盆端了下去。

謝青鶴對著鏡子慢慢擦了下巴,如今修的是強神禦器法,又有草木借命術墊著皮囊,一身真元雄渾恣肆,天天都像野草一樣瘋長,連帶著他的頭發、胡須、指甲,都比常人長得快了不少。

這長出來的頭發胡須指甲,全都是氣血真元之余,剪掉刮去,也就是完全浪費了。

若是全都下行入腎經,化於精元之中,與小師弟互哺相生,也有些雙修助益的意思。不過,這會兒想起伏傳,謝青鶴還有幾分怒氣,也就暫時不去想了。

“韓琿的行軍輜重裏還帶著生石灰,你是學過醫書藥理的,不知道他帶著生石灰是做什麽的?”

“如今四時更叠,蟲蟻復蘇,正是瘟病橫行的時候。死人總要給活人讓道。”謝青鶴拒絕了大郎的請求,“真元許你施用,盡早把人埋了。一一分穴立碑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大郎還想再求,謝青鶴已放下了毛巾,說:“你有贖罪之心,以後好好行醫濟世,治病救人,比如今非要停屍待腐、挖坑立碑強。”

謝青鶴沒有帶著大郎一起走的意思,也沒有再提要廢了他的修為。

大郎繼續去挖坑埋人,謝青鶴也沒耽擱時間,吃過早飯就啟程往京城走。

韓琿給謝青鶴安排了馬車和一支三百人的衛隊,借口說要留下處理富安縣的後事,過幾天再回京復命。謝青鶴明知道他虛言敷衍也沒有拆穿,富安縣哪還有什麽後事需要韓琿親自處理?挖坑埋人這事有個隊率就能指揮了。韓琿就是比較慫,不願跟謝青鶴同行,怕謝青鶴一言不合就動手殺人。

從富安縣往京城慢慢悠悠地走了十一天,尚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時,伏傳親自來接了。

謝青鶴這邊有黑甲騎士護送,馬車慢悠悠的,看上去就是貴人出行,非常閑適。

對面趕來的卻是十多匹快馬,煙塵滾滾,呼嘯而至。近前一看,馬多人少,一人三騎。伏傳一馬當先,頭戴帷帽,遠遠地就問:“前面可是護送大師兄的車駕?”

奉命護送謝青鶴的將卒連忙答應:“是,正是。”

伏傳的馬恰好在車前停駐,他直接就從馬背上跳上車轅,將車簾子一掀:“大——啊!”

謝青鶴仍在為富安縣的事生氣,想了許多遍,若是見了小師弟之後,要怎麽訓斥他,責問他。

這會兒遠遠地聽見伏傳的聲音,聽見伏傳語態中的喜悅,有多少生氣都得往後一步。光是聽著小師弟的聲音,他就忍不住高興起來。想小師弟是不是長大了,長成什麽樣兒了?

又聽見伏傳噗嚨跳上車,沒等謝青鶴伸手掀開車簾子,伏傳先動了手。

堵在車門口的伏傳還戴著帷帽,謝青鶴隱帶期盼地擡頭,只能依稀看見小師弟臉上的輪廓。

伏傳就驚叫出聲了。

這都能把馬給驚了吧!至於這麽大驚小怪麽?謝青鶴鎮定地看著伏傳。

謝青鶴對於自己十七歲的容貌是很有自信的。不過,他也忍不住會想,小師弟自有記憶時見我,就是我成熟穩重的模樣,他會不會壓根兒就不喜歡年輕的我,只喜歡長輩?

那邊堵著車門的伏傳呆了一會兒,摘下帷帽擠進車來,臉頰居然緋紅一片。

謝青鶴才發現他與記憶中的草娘長得完全不一樣了。

草娘與蘇家父子生活在一起,每天都做著極其繁重的家務活,又只能吃糠咽菜,營養根本跟不上,分明比蘇時景大上兩歲,身材模樣卻一直比蘇時景矮小瘦弱。十七歲圓房之後,跟著就是懷孕生子,僅有的一點精血都給了孩子,常年喝米湯哺乳,身體越發不好。

草娘是個營養不良、身體瘦弱的婦人,伏傳則吃好喝好,長得高挑健壯。因修法神魂的關系,他連模樣都朝著本來的樣子靠攏,乍一看,簡直就是面部輪廓更柔和一些的小師弟。

伏傳還一副面紅耳赤,特別不好意思的樣子,慢慢挪到謝青鶴身邊:“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