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溺殺(6)(第4/6頁)

徐濃騎在她身上,咬著牙,隔著門與張氏對噴:“娘早些回去吧。二娘已經睡了。英洲兄弟身子不好,一兩銀子的邱大夫也請了,人參也買著吃了,不緊著看大夫,天天叫出閣的姐姐回家照顧,我做姐夫的無人侍奉倒也不敢吱聲,只怕耽誤了英洲兄弟的病情,再有個三長兩短的,叫娘白發人送黑發人,豈不讓二娘也哭壞了眼睛?”

這就是咒蔣英洲去死了。

張氏歷來將兒子視若心肝,這些日子都在為了兒子的病痛煩惱,哪裏聽得了這樣的詛咒?頓時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拿腳去踹門,想要開門去廝打徐濃。

徐濃是個木匠,手藝是家傳的,也就是說,徐濃的父親、祖父……也都是木匠。徐家各處不能說大富大貴,就一件事,那就是門戶家具樣樣都造得極其紮實。張氏打小做農活力氣很大,這幾腳踹下來,別家的門扇肯定就被她踹開了,輪到徐濃家裏,門板實在太過紮實,愣是沒踹開。

徐母見狀不妙,連忙去拉她勸她,替兒子向她賠不是。

——徐母也弄不懂,兒子素來老實溫和,今天怎麽脾氣這麽壞?

兩個老婦在門口拉扯起來,徐母只會絮叨,且覺得兒子理虧,根本不敢跟張氏動手,哪像張氏整天上竄下跳打女兒,那是常年鍛煉出來的氣勢,隔著一道門,徐濃都知道丈母娘彪悍,親娘吃虧了。

他正在氣頭上,又護母心切,提上褲子就要去拉架。

人在氣頭上毫無理智可言,張氏再彪悍,在徐濃眼裏也不過是個老朽無力的婦人,平時忍讓不過是敬著老丈人秀才公的身份,早就想揍這個老虔婆了——所以,他聽聲判斷出張氏所在的位置,故意狠狠推開門,撞在了張氏身上。

徐濃只想把張氏摔個滾地葫蘆,出一口惡氣,若是老丈人問罪,他也可以說是誤傷。

——不知道丈母娘在門外。急著去拉架,推門就誤傷了丈母娘。

可是,混亂中的一切都無法預判。

張氏被門板推了出去,腳下打了個趔趄,腳踝骨折了,倒地時更加寸——

徐母看著張氏腦袋上汩汩流出的鮮血,氣得跺了跺自己的三寸金蓮:“哪個野孩子又往我家裏扔磚頭?!”好死不死就讓張氏磕了上去!

蔣二娘晃晃悠悠地掩著衣襟走出門來,看著嚇木了的婆母和丈夫,說:“快去千金堂請大夫……不,來不及了,快擡著我娘去千金堂……”

……

謝青鶴得到消息時,張氏已經被擡回了家,蔣占文也跟著回來了。

張氏腦袋上豁了個口子,看著流了不少血,其實傷得不重,倒是骨折的腳踝比較麻煩,邱大夫坦言很可能無法痊愈,以後就會留下殘疾。

蔣二娘一直都在照顧張氏,蔣占文見張氏被安置在床上,居然對蔣二娘說:“去照顧你弟弟。你娘這裏有我……”他也知道自己不大靠譜,“和你三妹。”

正說著話,門外車馬蕭蕭,燈火一路點著,大姐蔣元娘和大姐夫李常熟一起來了。

謝青鶴裝著病不能出門,蔣幼娘給他當了耳報神,聽說張氏沒有性命之危,謝青鶴也不打算冒險去施救——邱大夫醫術真的不錯,應付一般病症足夠了。

蔣二娘進來之後,蔣幼娘就換了出去照顧張氏,謝青鶴才看清楚蔣二娘腫起的臉。

徐濃從前都是照著有衣裳遮掩的地方毆打,今日是被張氏的呱噪和蔣二娘的反抗不從刺激得失去了理智,才會在蔣二娘的臉上也留下了痕跡,看得觸目驚心——蔣二娘本是蔣家三姐妹中最為秀麗,平素抿嘴一笑就有無限風情,這會兒竟然被打得腫起像個豬頭!

謝青鶴上前扶她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半晌才低聲說:“是我沒顧及到。”

蔣二娘不住搖頭,默默坐了片刻,她才問:“可義絕麽?”

丈夫把親娘打成這個樣子,但凡不是娘家勢弱到了塵埃裏,這門親事都做不得了。要麽蔣家不再認蔣二娘這個女兒,要麽蔣二娘與徐濃義絕歸家,他日再擇夫婿——當然,鬧出這種醜事,蔣二娘想要再嫁非常困難。很多時候為了保全女兒的婚姻,都是女兒女婿一起扔了。

謝青鶴搖頭說:“義絕不易做,牽扯太多,也顯得我家刻薄不容人。穩妥起見,只求速速和離,他日坊間議論,也是他家理虧。爹只有個秀才功名,全仗交遊廣闊才有些勢力,做事就必得理直氣壯,絕不可咄咄逼人,若是弄得家裏名聲壞了,讓爹離了那個圈子,以後怕是飯都蹭不上了。”

蔣二娘又幽幽地說:“我看爹的樣子,好似還沒有想到這麽長遠。”

蔣占文憤怒歸憤怒,看著張氏滿頭是血還有點腿軟,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叫女兒和女婿和離的事,倒是把蔣二娘罵了個狗血淋頭,怨她沒有照顧好親娘,讓親娘在婆家吃了這麽大的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