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溺殺(15)

謝青鶴要回雜貨鋪去換衣裳,把簪子腰帶都還給櫃上夥計。

譚長老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催促道:“本座與你一起去接人,再去找那被離魂的受害之人。”

“那我也得洗把臉。”

謝青鶴不能頂著一張蔣幼娘不認識的臉去接人。

去雜貨鋪不順路,謝青鶴就近找了間客棧,要了個單間,用攜帶的藥水洗臉。

譚長老好奇地看著他掬水抹臉,洗掉了手臉脖子上的黑粉,居然還從臉上撕下一些奇怪的軟質。如此易容術讓譚長老嘆為觀止。

待謝青鶴拿毛巾擦幹凈臉,露出真容時,譚長老輕咦一聲:“觀你面相,近日當有死劫。”

原本的蔣英洲因覬覦趙小姐之故,確實死期將近。

謝青鶴不打算解釋自己的來歷,他放下擦臉的毛巾,委婉地說:“今日求見長老,尋得貴人庇護,想來晚輩這條小命是保住了?”

“蔣英洲”的一線生機,其實來自於謝青鶴。

只要謝青鶴不學蔣英洲那麽腦殘作死,不去招惹勾引趙小姐,殺身滅門之禍即刻消弭於無形。

譚長老不明白其中的蹊蹺,只知道蔣英洲死劫將近,又隱約看出他有逃出生天的預兆。謝青鶴恭維他一句,他很自然就把這份貴人救護之恩歸功於自己。

“持心正大,自有厚德庇佑。區區一個侯府。”譚長老冷笑了一聲,“何足掛齒。”

蔣英洲得罪的是趙小姐,於蔣英洲而言,那就是絕對的權貴官家。譚長老單純看他面相推測,誤以為他是招惹了遷西侯府,也應在了權貴之上,方才有此死劫。

這都是無傷大雅的小誤會,何況遷西侯府確實不幹凈,謝青鶴也沒有刻意去糾正。

洗臉換裝之後,謝青鶴與譚長老徒步趕到了趙府。蔣二娘已經在附近的糖水鋪子等候多時。

“你到底去哪兒了?這都什麽時候了。”蔣二娘有些著急。

譚長老輩分高,年紀也不小,只因修為在身駐顏有術,看上去也不過才三十來歲,正是風度翩翩、極有威儀的時候。蔣二娘匆忙嗔怪了一句,才發現謝青鶴梳著道髻,腰纏陰陽魚帶,這才有些嚇住了:“弟,你這是什麽打扮?”

這年月的文士儒生都喜歡穿道袍,像謝青鶴這樣打扮得真像個小道士的模樣,也很罕見。

謝青鶴豎起手指噓了一聲,說:“不是要去接三姐姐麽,快去吧。我在這裏等著。”

之所以要謝青鶴到了之後,再讓蔣二娘出面去找人,就是怕那邊出了點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蔣二娘應付不過來。真正要去官家千金手裏討要侍女丫鬟,自然是要女眷出馬才行。

蔣二娘也不是單獨去。

馬車前往趙府的途中,拐彎去了賀家一趟。車夫在門上等了一會兒,出來個年逾三十、看著很溫柔的婦人,她自稱雁嫂,跟蔣二娘打了招呼,說是賀家的管家媳婦,陪著蔣二娘一起去接人。

蔣二娘對著高門大戶也有點犯怵,有雁嫂陪著才多了兩分底氣。

雁嫂也不讓蔣二娘去敲正門,領著她去了側邊儀門,敲開門,先給守門的小廝塞了半兩銀子,客客氣氣地說:“跟小哥兒打聽個人。”

那小廝見雁嫂打扮規整,發間隱透金扣子,耳朵上掛著金耳環,窄袖素裙,說不出的溫和幹練,馬上知道她是別府有頭臉的管家媳婦,當即也不敢太怠慢,收下銀子先屈膝施禮:“謝姑姑賞。”

雁嫂也沒說自己的來歷,向那守門小廝描述了蔣幼娘的來歷,又說:“這是蔣姑娘的姐姐,來給她送些東西。小哥兒幫幫忙,若是方便,請蔣姑娘來門前見一面。”

各家各戶都是有頭臉的主人家才有資格在府上待客,尋常丫頭小廝的家人來了,主家開恩,也就是在門口說上兩句話。謝青鶴不想打草驚蛇,賀靜也再三叮囑要低調,雁嫂就一切按照規矩走。

那小廝面露為難之色。

雁嫂熟門熟路地拿出個一兩重的銀錁子,塞在小廝手裏:“辛苦小哥兒,幫幫忙。也是不遠千裏從江南上來,只見一面。”

那小廝有意多磨一會兒,說不得再賺幾兩銀子,雁嫂的臉就漸漸放了下來。

蔣二娘察言觀色,上前哄那小廝:“小哥哥,你行行好,讓我與妹子見一面。慈悲,慈悲。”

守門小廝也有些害怕雁嫂鬧起來,更舍不得到手的銀子,說:“那我去門上問一問。這時候姑娘們……”

雁嫂板著臉說:“這時候姑娘們都是歇晌休閑的時候,底下人正有空。”

那小廝被噎了一下,也不敢議論自家小姐的起居日常,只好灰溜溜地去找人:“我盡力把話遞進去。出不出得來,也要看運氣的。”

雁嫂一腳插在門裏,抵著門板,說:“縱是蔣姑娘出不來,你也要把守門的婆子給我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