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第2/5頁)

說到底,就算伏傳心知肚明,謝青鶴的克制與忍耐是尊重他,是真正地愛他……

他還是有心結。

當初他那麽心愛謝青鶴,卻被謝青鶴趕下山,逼著他去“見識”更多的繁花勝景,他有相思苦,也有別離苦,更有求不得苦,苦悶都是真實存在過的。到後來謝青鶴近乎施舍地與他結侶,與他同吃同住,卻始終不肯與他親近,他的失落惶恐更是深刻地留在了生命中,根本無法被彌補。

他在這段感情裏太過被動。謝青鶴好不容易對他動了心,又表現得太過冷靜理智。

從前他小心翼翼地討好著謝青鶴,謝青鶴給他好的壞的他都接著,珍而重之不敢有一點兒挑剔,然而,委屈和受傷都是真實存在過的。現在他知道謝青鶴是真的愛他,在乎他,但凡有事聯想到了從前,那些獨自忍受的煎熬就自動翻了出來,不自覺地想要找補。

——伏傳一直都是這樣的脾性。

當初他非要拉著謝青鶴在露台邊上做親密之事,就是為了彌補當初玉露茶事件所受的“厭棄”。

直到謝青鶴意識到他的心意,抱著他說了無數次心愛,哄他疼他,他才肯抱著謝青鶴大哭一場,將此事徹底揭過。若是謝青鶴不肯體貼他這一點痛處,他或許就會默默地記一輩子。

然而,他這回炸得實在不是時候。

謝青鶴在處理此事時的所有冷靜理智,都源於對他的心愛,對他的保全,沒有一絲私心。這絕對是“聖人”級別的體面。但凡謝青鶴自私一些,不是那麽心愛他,都做不到這一點。

而且,許諾從今以後獨自忍耐對伏傳長達數十年的思念,對謝青鶴來說也很艱難。

伏傳卻發了脾氣。

——保全尊重你,你不高興。

——非得強行操縱你、迫使你不甘濫行,才是“愛”,才是“在乎”?

被正面懟臉控訴了一通,謝青鶴也有些惱怒。

然而,他的身份與經歷都控制著他,讓他對伏傳所說的每一個字都保持著冷靜與克制。

沉默片刻之後,謝青鶴才盡量輕緩地說:“你不要胡攪蠻纏。我不願強迫你入魔,與,我是否想念你,是兩件事。”他對伏傳最嚴重的指責,也就是胡攪蠻纏四個字。

伏傳話剛出口就後悔了。

可是,他知道大師兄太了解自己,這番話既然鬼使神差地噴了出去,就很難收得回去。

被大師兄硬邦邦地反駁了一句,伏傳突然意識到,這件事的抉擇對大師兄來說也很艱難。否則,一貫從容溫和的大師兄不會應對得這麽硬朗。

回想起大師兄昨夜一次次說我很想你,一次次貪婪熱切地索取,伏傳特別後悔心疼。

他靠在謝青鶴懷裏,慢慢抱緊謝青鶴的腰身。

兩人畢竟結侶多年,伏傳才靠過來歪過頭,謝青鶴就知道他後悔了。

“大師兄……”

“好了,師哥都明白。”謝青鶴用手安撫他,輕輕撫摩他濕漉漉的背脊,“以後咱們都在一起。你想做大師兄的貼身掛件,大師兄就把你揣在懷裏。不過,諸事皆有例外,我也不能保證入魔之後,一定不讓你與外人接觸……”

“不是不與外人接觸。就如同我們現在偶爾下山處置事務,平時隱居深山,有事處置了就走,不要太多牽扯……我只當是換了個地方,與大師兄一起修行。”伏傳說到這裏也有些沉悶,“我知道,這仍是我心修不尚的毛病,我該慢慢接受的。”

謝青鶴搖頭說:“各人有各人的修法,也不是說見慣不怪、心如止水就一定好。你心修不好是天生的性情,人性如此,如何勉強?”

伏傳激動起來把他懟在池子邊上,難免脫水站立,這會兒脊背上已經被寒風吹得冰冷一片。

謝青鶴輕輕撫摸著他冰冷的腰背,將他拉進溫水中:“冷不冷?好啦,乖?”

伏傳老實地沉進水裏,挨在他的懷裏,垂頭小聲說:“我今日胡說八道。明知道大師兄是心疼我,卻故意找茬和大師兄吵……大師兄,我抄十卷《道德》賠罪好不好?不要生氣。”

謝青鶴被他逗樂了,情侶間吵架,還有抄書賠罪的?

伏傳的臉也被寒風吹得帶了一絲寒意,謝青鶴貼著他的耳根處親了一下,柔聲安慰道:“不怪你生氣,是師哥不好。若是平時對你熱情一些,你也不會這麽患得患失。”

“大師兄對我一直都很好。我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麽會那麽說。只要想起大師兄會有無數個年頭和人生都不與我一起分享,余生裏有沒有我都無關緊要,我就……惱恨得失了分寸。”伏傳緊緊貼在謝青鶴的懷裏,腦袋挨在他肩上拱啊拱,“大師兄,我不是故意的。不要與我一般見識,我以後不會了。”

他一邊說,謝青鶴就一邊輕拍他的背心,安慰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