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第3/5頁)

耐心地等伏傳把話說完,謝青鶴才盡量溫柔地安慰說:“你心中有困惑疑慮都可以說,大師兄都可以給你解釋。今日這番話也不是說得不對,只是稍微控制一下情緒——明知道我在乎你,想念你,何必非要用猜忌指責的句子來質問指責。說了又馬上後悔。我不過刺耳片刻,是你自己刺心難忘。”

聽謝青鶴承認“刺耳”二字,伏傳更加後悔愧疚:“大師兄……”

謝青鶴確實很了解伏傳。

伏傳情急之下質問指責他,症結不在今日,而是在從前。

伏傳年輕時追求他的那段經歷,讓二人對待這段感情的心態完全不同。謝青鶴從來不擔心伏傳離棄自己,伏傳卻總是懷疑“大師兄就算沒有我也可以活得很好”。伏傳信任謝青鶴的人品與承諾,不擔心謝青鶴與他無故斷契分手,卻擔心被謝青鶴隔絕在生活與心門之外。

就算伏傳一時情急說了些不理智的指責字句,這會兒也已經後悔了。感覺到懷裏的小師弟呼吸短促,忐忑不安地拱著自己,謝青鶴能有什麽反應?他愛憐地捏了捏小師弟的耳朵,說:“乖。”

——當初冷淡地拒絕了小師弟多少次,如今就得用一百倍的“我心愛你”哄回來。

二人從池子裏出來之後,伏傳要去寫信,謝青鶴就去廚房準備些吃食。

伏傳寫給李南風的申飭信措辭相對溫和,也沒有讓寒江劍派的弟子親自去龍城送信,而是讓外門弟子把信送到了嘉賓館李南風派來的使者手裏,這也讓這封信的性質看上去不那麽嚴厲。

伏傳不想深究三師兄這封信背後藏著什麽貓膩。

他不想讓三師兄再來找麻煩,也不想跟三師兄翻臉,寫封信敲打一下就行了。

寫完信之後,伏傳就將坐席撤了,屈膝跪在木質堅硬的榻板上,垂首抄經。

他正經坐在板凳、坐席上的時候,總是安靜不下來,一會兒趴著,一會兒歪著,還能把屁股底下的板凳當坐騎,翻來覆去折騰得吱呀作響。唯獨面前放上一本經典屈膝跪下,整個人就乖得不行。

謝青鶴新做了兩切燒肉,炊米飯時順便把午間的剩菜蒸熱,又燒了個冬瓜湯,端菜進門。

見伏傳還在榻上寫字,他招呼道:“吃飯了。把茶桌騰出來,還是想在飯桌上吃?”

伏傳已經抄了半卷道德,聞言連忙收拾好茶桌上的筆墨紙硯,去廚房幫著把剩下的菜端出來。

落座時,謝青鶴才看見伏傳把掀旁邊放著的坐席取回來,重新安置在身下。剛才小師弟寫字的時候,榻上居然沒有坐席?寫什麽字要專門把坐席撤了?

“我是不是告誡過你,不許跪經?”謝青鶴問。

謝青鶴真有些生氣了。他很注重溝通效率,一次能解決的事絕不拖到二次談判,講過一遍的課也不想講第二遍。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跟伏傳溝通良好,不管是哪一種身份,二人都能直話直說。

唯獨跪經這件事,怎麽都說不通!伏傳是屢教不改,死也不改。

伏傳提起筷子正要吃飯,被謝青鶴問了一句,便露出個可憐的表情。

謝青鶴也不能不叫他吃飯。伏傳能在他跟前耍賴任性,他不能跟著伏傳鬧。只得將怒氣鎮壓了下去,給伏傳夾了幾筷子菜,緩下容色,說:“吃吧。”

伏傳吃了兩口飯,又看他的臉色。

這情緒氛圍哪裏還能好好吃飯?謝青鶴放下了筷子,對伏傳對視:“伏繼聖,道侶之間縱然吵架,也沒有一方去跪著抄經給另一方賠罪的道理。你若還想上我的床,就把身份弄清楚。”

伏傳也放下筷子,擡頭看著謝青鶴的眼睛。

二人居然對峙了片刻。

伏傳才突然說:“那我有什麽辦法呢?”

謝青鶴不解:“什麽什麽辦法?”

“大師兄說是把我當作道侶,其實不管我怎麽蠻不講理,大師兄也從來不與我著急,從來不責怪我。大師兄當初就與我說,如果不是師兄,且不管我是否吃虧,喜歡我就要睡我。就因為是我的師兄,才會諸多顧慮只怕我受了委屈。一直以來,大師兄是我的師兄,還是我的道侶呢?”伏傳反問。

謝青鶴解釋不了這件事。

對於他來說,伏傳還是小師弟的身份更重一些,他習慣庇護愛護伏傳,而不是把伏傳當作同道。

伏傳的情緒顯然還沒有徹底出來,他終於說到了重點:“就連那件事——這麽長久以來,現實世界,入魔世界,加起來幾十年,大師兄也只是寵著我,若不是大師兄獨自離開了六十年,回來只說渴念相思,我都不知道!不知道大師兄原來是那樣的!”

伏傳說得非常含糊,可他說的究竟是哪件事,謝青鶴心知肚明。

可謝青鶴覺得不可理喻的是,我心疼呵護你,你反倒生氣了。這是什麽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