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大爭(1)(第2/7頁)

陳起明知道這女子華膚美質,絕非農人所養,卻壓根兒就沒把一介女流放在眼裏。

——他常年征戰在外,經常擄掠貴婦千金一逞□□,越是剛烈的女子,他越是喜歡。若是鄉野村婦,長得再是貌美如花,他也味如爵蠟,提不起什麽精神。

也不知道是花春手段了得,還是陳起守孝兩年生疏大意,此次納妾就弄出了大問題。

花春咬掉了陳起兩個蛋蛋,從此以後,陳起就不能再生育了。

這事鬧得非常大,陳起憤怒之下,命令將新納的七位妾室、三十個女婢盡數坑殺,又因花春與陳叢的生母花氏是隔房的堂姐妹,以此遷怒花氏,命人用繩索將花氏勒死。他原本要將陳叢一起處死,是他的嫡妻姜夫人緊緊抱住陳叢,哭訴道:“兒是夫君世上僅有骨血,托花氏體腔而出,譬如珍珠出於蚌殼,蓮花出於汙泥,豈有以腥臭泥沙見罪珍珠白蓮的道理呢?”

癲狂中的陳起才突然想起,他若是再不能生育,陳叢就成了他唯一的血脈,珍貴無比!

從此以後,陳叢成了陳起唯一的兒子,陳起不得不栽培他,把家業留給他,又十分地痛恨他——陳起長得不像陳家人,更像母親花氏。陳起因花氏女子受傷,對花氏恨入骨髓,連帶著遷怒了陳叢。

陳叢覺得,他一生的悲劇,都因刺殺父親的花春而起。

只要阻止父親遇刺,父親就不會遷怒母親與自己,也就沒有此後的父子不睦事了。

謝青鶴盤膝坐在榻上,看著門外寂寥天光,整理收束屬於陳叢的情緒想法。

他早已不再替魔類承解心結,陳叢怎麽想怎麽怨恨,他都懶得多問。原本這身份牽連太多,非常麻煩,得虧小胖妞挑選得仔細,直接就把上官時宜塞進了陳起的皮囊裏——否則,光是擺脫這個權勢極大又殘暴刁鉆的親爹,就得花費不少力氣。

理清楚目前的時間線之後,謝青鶴還不大清楚現在的處境,不知道師父和小師弟都來了沒有。

“素姑。”謝青鶴起身走到門口,詢問守在廊下的保姆,“阿爹在何處?”

素姑正挨在柱子上打瞌睡,聞言睜開眼睛,笑道:“小郎君醒啦。可是餓了嗎?”熟練地將謝青鶴抱了起來,一只手扯開衣襟,袒露胸脯,就要喂奶。

謝青鶴腦子裏鼓脹的都是陳叢成年之後的恩怨情仇,真沒把如今的日常處境放在心上,突然之間被按頭暴擊,臉都懟了上去,整個人都懵了一瞬。

他奮力掙紮出來,還記得順手扯住素姑的衣襟,將她胸口遮掩住:“這就……不必了。”

這個時代的貴族以奴婢為牲畜,世家出身的公子小姐都會養著好幾個乳母,吃奶到十歲以上。

十歲以後也不是斷奶,而是改用奶盅。貴族家中都有奶房,專門蓄養著產乳的奶母,每天擠奶,照著時辰送到主人屋內飲用。不止小孩兒喝,家中的郎君主母、夫人們,乃至於得寵的妾室,也都能喝上人乳。只有養不起奶房的次一等人家,才吃牛羊乳。

被小郎君拒絕一次,素姑也不覺得為難。就如同丫鬟給少爺送了一杯茶,少爺不喝就不喝唄。

她整理好衣襟,笑眯眯地問:“小郎君可是想吃黃粱飯?夫人送了一甕醬肉,說是叫小郎君蘸著蜂蜜吃,素姑去給小郎君取來?”

在保姆的眼中,才六歲的小主子只能關心兩件事,一是吃,二是玩。其余的都不重要。

謝青鶴再次問道:“阿爹在何處?”

素姑方才正視他的詢問,仍是用哄孩子的口吻,說:“郎主事忙,待有閑暇就會召見小郎君了,小郎君若是嫌悶,素姑抱你去夫人房裏頑?”

謝青鶴實在摸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去姜夫人處打探情報也是個好選擇:“好。”

素姑習慣地伸手,要將謝青鶴抱起。

謝青鶴往後退了一步,回頭去穿木屐,穩穩落地。素姑便滿臉堆笑:“慢些走,可別摔著。”

陳叢作為不修之人,身體資質非常差。陳叢認為是生母花氏喝過的絕育藥耽誤了自己,雖然花氏僥幸懷孕,可陳叢在娘胎裏就懷相不好,花氏懷孕時常常生病發熱,陳叢出生時也比普通嬰孩弱小一些,大夫一度認為他活不到出月,姜夫人日夜抱著他精心呵護,他才奇跡般地存活了下來。

陳叢嫉恨堂弟,怨恨親爹,唯獨對嫡母姜夫人畢恭畢敬,充滿了感恩與仰慕。

他打小就喜歡去姜夫人房裏玩耍。

陳叢與姜夫人住得不遠,跨過月牙門,沿著廊軒走了幾步,轉身就是姜夫人居住的正堂。

沿途的仆婢看見小郎君背著手一板一眼地走來,素姑在背後小心翼翼地護著,全都笑眯眯地屈膝施禮,這個說“小郎君今日精神旺健”,那個說“小郎君雛鳳之姿龍行虎步”,今日陳叢沒有叫保姆抱著撒賴,自己走路來了正堂,家裏仆婢都很驚訝也很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