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大爭(1)(第4/7頁)

幾個妾室都知道厲害,唯唯應諾。待姜夫人離開之後,幾個妾室也都相約散去。

只有花氏守在謝青鶴的身邊,看著熟睡的兒子,絲毫不知大難將至。

謝青鶴聽得外邊動靜遠了,即刻睜眼坐了起來,拉住花氏的手,說:“阿娘,快去收拾金銀細軟,帶上心腹從人,馬上逃出去!”

花氏很意外地看著他,卻沒有覺得他說話如此利索、突然語出驚人很奇怪:“為何要我逃?”

“不逃今日必死。”謝青鶴說。

這個時代有很多神神鬼鬼的傳說,比如畜生突然說話,貓狗驟然化人,從河裏撈出一條魚,魚肚子裏寫著某某要當皇帝……等等。花氏出身世家,讀過書,並不是普通下女。兒子突然張口勸她逃走,她讀了無數志怪小說、野史鬼話,居然也沒有驚訝質疑。

她用鬥篷把兒子罩在身邊,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住處,把這些年積攢的金銀賞賜都收拾好,又帶上了自己的心腹使女與下人,叫人套了牛車。姜夫人對妾室們非常寬仁厚待,花氏又是府上唯一小郎君的生母,平時她有什麽缺的少的,直接就叫下人出門采買,府上也會給她撥車輛載貨。

這會兒花氏換了仆婦的粗布衣衫,叫心腹下人趕車,與心腹使女一起坐上了車。

“小郎與我同往?”花氏問道。

謝青鶴搖頭:“阿娘保重。”

花氏看著他片刻,眼中有些濕潤,叮囑說:“你是陳氏子,養在府上,方得自由。若陳氏郎君以此罪你,可往姜夫人處求得庇護。她是出身大家、素有賢名的善性女子,我兒立身處世,要多多求問於她。”

謝青鶴點頭:“兒遵命。”

花氏一向是端莊守禮的模樣,臨走之時,卻忍不住低頭在兒子額上親吻一下,淚水掉了下來。

不需要謝青鶴催促,花氏已擦幹眼淚,吩咐趕車的下人:“走!”

眼見著花氏的牛車在蒙蒙細雨中遠去,謝青鶴才掖緊鬥篷風帽,匆忙往回走。陳叢自幼體弱,姜夫人把他養得嬌慣,他連路都不怎麽走,突然在大宅後院跑了個來回,謝青鶴就覺得有些喘。而且,幼嫩的腳指被木屐磨得生疼,這會兒飄起小雨,沾濕鞋襪,走在地上鋪著的石子路上就開始打滑。

陳起新納的姬妾都放在了倚香館,謝青鶴想要過去就得穿過清荷堂,折往飛檐台。

陳叢只知道陳起遇刺之後,下令坑殺了倚香館所有姬妾女婢,又派人來後院勒死了花氏。具體時間順序,陳叢一直在自己的住處睡覺,知道得並不清楚。

偷著把花氏送走容易實施,要去倚香館正面對抗陳起,從暴怒的陳起手裏救下那幾十個姬妾……謝青鶴也很頭疼。偏偏這會兒人小步窄,連走路都很費力,腳上一滑,噗就摔在了地上。

這會兒陳家上下都亂套了,沒人發現小郎君到處亂跑,更沒人知道他摔了跤。

謝青鶴膝蓋手肘與雙手都擦破了皮,疼得齜牙,爬起來繼續跑。

他沒有直接去倚香館,而是去了陳起蓄養謀士、議事決策的東樓。

東樓常年有文書幕僚值班,陳起對自己的謀臣們也很慷慨大方,美酒好菜常備,還有舞樂娛賓,以至於下屬們都喜歡在這裏玩耍,他也隨時都能找到人問策——這會兒就方便了謝青鶴找人。

謝青鶴的目標很明確,東樓清軒,大姑父詹玄機經常在那裏聞香下棋。

東樓裏人來人往,認識陳叢的人卻沒有幾個,蓋因陳叢身體虛弱,很少被抱出來見客。

見謝青鶴披著鬥篷屁顛屁顛一路小跑,這群幕僚謀士都會心一笑,以為是哪家的小子或是主家親戚,跑東樓來找家長了。謝青鶴順利地找到清軒,猛地將門一推。

屋內暗香輕盈,沉香檀香調和龍腦,謝青鶴剛推門就神志一清,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詹玄機正與白芝鳳手談,聽得風聲收緊,大門敞開,二人都回了頭。

“這不是小郎君麽?”白芝鳳仰身攤在憑幾上,嘻嘻笑道,“怎麽跑這兒來了?”

詹玄機則看見了謝青鶴鬥篷上沾汙的灰塵,起身走到門前,蹲下身問道:“可是發生什麽事了?”說著看了看謝青鶴的手,“要上些藥。”

“請白先生行個方便,我與姑父有話要說。”謝青鶴說。

白芝鳳有兩年沒見過陳叢了,畢竟老家主陳敷死了,闔府上下都要守制,家主陳起是喪主,他兩年結廬守墳,家裏誰敢舞樂飲宴?沒有宴會,白芝鳳自然沒有見到陳叢的機會。

兩年不見,小郎君長了兩歲,說話口齒清晰,見人態度從容,這都不奇怪。

白芝鳳起身拱手,退了出去。

謝青鶴直接就把門關上了,對詹玄機說:“大姑父,快去倚香館救人。”

詹玄機噎了一下。闔府上下都知道倚香館是陳起安置美人的地方,叫他去倚香館救人?他就算是陳起的姐夫,也沒有管到妻弟閨閣裏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