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大爭(48)(第3/7頁)

“天子與燕城王本就有舊怨,就算燕城王不計較十年監禁之苦,天子也要擔心燕城王記恨。這時候群臣‘聽從’太子的勸說,不再攻訐彈劾燕城王,甚至對燕城王禮遇三分,天子必對太子生疑。”

“到時候不管是太子還是燕城王,天子總要除去一個。混亂之中,就能做很多事了。”

伏傳把姜夫人與韓瞿的計劃和盤托出。

這一招太狠了。

如今掌握著禁軍兵權的郎中令王琥,是太子妃的親爹,太子的嶽父。

太子年少仁愛,素有賢名。為了保全國祚,不惜親身趟雷,去接了燕城王捅出來的大簍子。此舉必然會得到民眾的敬服,廣得民心。

最坑的是,太子得了民心,卻會因為接手百姓伸冤之事,失去世家貴族的支持。

韓瞿想要坑死太子,朝堂之上的世家貴族們多半不會吭氣,還很可能跟著韓瞿落井下石。一旦韓瞿與其黨羽默契地制造出太子得到了燕城王的支持,又得到了大臣們的支持的假相,天子必然心懷忐忑,一日不能安寢。

——事實上,就算韓瞿沒有故意加快這個使天子生疑的過程,在太子咬牙替燕城王扛雷的一刻,就注定了這件事的結局。天子不可能坐視!不管太子如何去向天子坦誠表白,說明自己絕無私心,他對燕城王的“善意”就一定會讓天子坐立不安。

天子與燕城王有隙。太子與燕城王親密。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謝青鶴若有所思地看著伏傳:“如果,太子死了。”

伏傳也醒悟了過來:“燕城王在上下掣肘的情況下想要辟開一條生路,絕不可能。他若想救護家國,必要重掌監國之權,或是自己坐上皇帝之位!天子聲名狼藉,東宮卻素有賢名,這種情況下,他根本就沒有掌權的余地,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徑——大師兄,我說他沒有城府,是我看錯了。”

謝青鶴摸摸他的腦袋,說:“你有空去見阿母,提醒她此事。若是燕城王掌權,韓瞿必死無疑,就算韓瞿不及出賣阿母她們,住在丞相府也不再安全。”

說到這裏,謝青鶴神色冷靜:“真有那一日,我不會讓燕城王活著稱帝。”

伏傳敏銳地察覺到謝青鶴心情不大好,跟著嘆了口氣。

燕城王姓妘,他要守國守廟,絕對不可能向陳家投降。謝青鶴與伏傳則是姓陳,到了如今的地步,更加不可能放縱秦廷王都孤懸在外。惟有舊的秩序與王室徹底湮滅,新朝才能降臨。

“他就是生錯了地方。”伏傳說。

謝青鶴不再談論這個話題,改問伏傳:“兩日不見,吃喝安好?與林姑相處安妥麽?”

伏傳點頭:“我去舅父那裏弄了些吃的。街面上各樣肉菜成色都差,聽說是哪一家販肉的商戶又出事了。現在王都已經開始鬧糧荒……”他說著去看謝青鶴的臉色,“舅父也擔心阿父會派人來找咱們,不過,就目前打聽來的情況,阿父根本就沒有透露走丟了兒子的消息,他直接把東獻兩州前往王都的路給堵了——以前還能托個人情私下往來,現在徹底沒戲了。”

百姓們始終認為兩邊交戰之時,雙方必然會隔絕對方的糧道,互不往來,彼此仇恨。

事實上,只有開始打仗、你死我活的時候,才會管束得這麽嚴苛。在雙方停戰之時,在各家出仕的世家貴族們私下都會做點賺錢的小生意,互通有無,雙方安插到對方陣營的奸細棋子,也常常會混跡其中,處境十分曖昧。

現在,因為謝青鶴的失蹤,陳起徹底瘋了,直接就把這條誰都不肯承認的商路掐斷了。

秦廷這邊只知道陳起在發瘋,不知道他為什麽發瘋,更加不知道陳家少君已經悄悄潛入王都。

——謝青鶴孤身偷入王都這件事,做得太過瘋狂,正常人都不會往這個方向想。

謝青鶴比較驚訝的是:“陳起掐了商道,王都就糧荒?”

“王都封城已經半年了,普通百姓哪有那麽多存糧?說是說庫中存糧足夠全城上下三年食用,官倉裏多半要供給禁軍屬吏,世家私庫裏的存糧更不可能市上售賣。聽林姑說,今年新麥歉收,只怕是天亡妘家。”伏傳說到這裏,又聯想到燕城王身上,“說不得他就是看中了世家的私倉。”

這樣一來,燕城王的盤算就更加站得住腳了,王都內憂外患,燕城王已存破立之心。

謝青鶴面對即將席卷而至的饑荒毫無辦法,與伏傳挨著坐了片刻,各自分手離去。

回到燕城王府之後,謝青鶴就開始了他平平無奇的臥底生涯。

燕城王很用心地籠絡他。

名義上,謝青鶴是燕城王的衛士,其實更像是作陪的嘉賓。每天清晨睜開眼,謝青鶴就去陪著燕城王吃飯玩耍。燕城王身體不好,日常大多數時間都是在休息養病,沒什麽運動量,半點不愛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