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大爭(97)(第2/6頁)

謝青鶴卻覺得沒什麽不好。多少朝代立國皆得嘉字,誰又逃得過生滅的規律?

陳家發跡於相州,皇帝不稱尊做主,僅作萬民相輔,不也很好?

定都立朝之後,上官時宜就在青州舉行了登基大典。

師徒三人都不是愛鋪張炫耀的脾性,上官時宜還一心一意要跑路,加之立國之初愛惜民力,登基大典辦得非常樸素。儀式雖然樸素,畢竟是跨出了禦極天下的重要一步,此後就是帝王至尊了。

上官時宜從紫央宮搬了出去,住進了位於宮殿中央的長安宮。

按說在登基大典之前,就該組建朝廷。有了相應的職權衙門,才好大肆封賞,完成開國盛事。

然而,這事不大好辦。

謝青鶴和伏傳都有主持一國朝綱的經驗,後世現成的三省六部制度直接照搬,這都不是太大的問題。問題在於衙門的架子搭起來了,該如何定員,這就撞上了功臣想要分豬肉的洶洶大潮。

——功臣都是真身負奇功,封侯拜將都是該當的。

可是,三省六部是真正要辦事的衙門,酬功塞人進去占了位置,辦事的時候誰來頂上?

“要麽就效法後世,任非其官?”伏傳跟謝青鶴商量。

這段時間跑來走門路的人太多了,全都是陳起的老熟人,謝青鶴見了都得客客氣氣叫一聲叔。

人家也不死皮賴臉,就跑來坐一坐,扯一扯閑篇,說一說當年往事。說完了往事,有些涕泗橫流說要回鄉種田,有些表示叔還年輕,可以再為少君效命二十年……紫央宮的訪客就沒斷過。

“官承一世,爵傳三代,掛個名頭比較劃算。”伏傳說。

所謂任非其官,就是把官和職分開。當戶部侍郎的未必在戶部履職,他可能只拿俸祿不上班。

“前些日子我去常夫人的粥棚轉了轉,恰好撞見煮粥的婦人在往裏摻水。她對我解釋,說討口乞食之人都能頓頓飽食,辛勤勞作之人反倒吃湯喝稀,誰有肯去勞作?”

謝青鶴不同意效仿後世官職分離的制度。

“吏治之重,一曰清廉,二曰精簡。幹活的,不幹活的,不能混為一談。”

伏傳並不堅持自己的想法,馬上改口:“那就……全都酬以爵位?”

謝青鶴點頭:“論功酬爵,照著功勞簿分。授官暫時擱置吧,把賜爵之事定下來,安撫好那幫子功臣老將,省得授官之時再生波折。”他端茶喝了一口,也是無奈,“如今阿父也沒借口往外跑了,天天在青州蹲著。底下人鬧點事都喜歡往他那裏去告狀——他老人家眼裏不揉沙子,別弄出叫人議論‘狡兔死、走狗烹’的事來。”

“嗯,我盡快弄個名冊出來。閻葒那邊也叫人去盯著了。翻不起浪。”伏傳低頭刷刷寫字。

兩人邊坐邊聊。

將近午時,正準備吃飯,突然有奴婢前來回報:“妘府前來報喪,說是府上姜夫人歿了。”

伏傳吃了一驚,問道:“報喪的人呢?傳進來!”

那邊下去叫人,伏傳回頭對謝青鶴說:“她的病是我治的,身體是我親自調養,起碼再活五十年。怎麽突然就死了?”

謝青鶴也有些奇怪:“妘家也沒有往紫央宮報喪的道理。”

黎王妃是黎王的妻室,真正說起來,她和謝青鶴、伏傳都沒有任何關系。若她是尊長,報喪到紫央宮也說得過去。如今上官時宜已經登基,謝青鶴就是板上釘釘的太子,黎王妃不過舊朝王妃,在新朝還未冊封時就是一介庶人,死了也沒資格往謝青鶴住處報喪——這件事很不符合常禮。

說得殘酷些,妘府上只有花折雲或是妘冊死了,才有資格往紫央宮報喪。

說話間,就有仆婦被領了進來。

“琚姑?”伏傳很意外見到她,“到底是怎麽了?”

琚姑是花折雲的貼身仆婦,這半年來與紫央宮也是常來常往,見了伏傳與謝青鶴並不慌張,屈膝施禮之後,抹了抹淚,低泣道:“求小郎君做主。娘娘……夫人,她實在是冤枉啊。”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謝青鶴也很迷茫:“究竟何事?你慢慢說。”

伏傳使小婢女將琚姑扶了起來,給了毛巾擦臉,還遞了一口茶。琚姑似是難以啟齒。伏傳又讓身邊服侍的小婢女都退了下去,安慰道:“你若實在說不出口,會不會寫字?”

琚姑也不至於真的寫字供述,半天才艱難地說:“王妃……不,就是府上夫人,她死了。”

伏傳:“……”我們知道。

“她是被王……被郎君,生生逼死的。”琚姑說著又忍不住流淚,“自從來到青州之後,郎君便抑郁不快,終日飲酒爛醉。兩位夫人都以為他是寄居他鄉,難理風俗。想著只要住習慣了,漸漸地也就好了。”

這番話說得謝青鶴與伏傳都覺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