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第2/3頁)

十年前入伍從軍,他走上陸家大多數男人都選了的那條路,守衛西疆,抵抗實力最彪悍的西夷鐵騎。

九年前他祖父虢國公和二叔威遠將軍戰死,執掌陸家軍的權力落到他手,從那一年起,朝堂上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這個青澀熱血、打起仗來不要命的少年,自此後,也有越來越多關於他的傳說在世上流傳開來。

行伍出身之人大多粗鄙,明思海是儒林領袖般的人物,過往並不如何與武官往來。但他對陸筠的印象還不錯,對方斯文儒雅,樣貌也俊逸清和……想到這裏,陸筠擡眼望了過來。

旋即明思海就在心內輕嘆了一聲——到底是手染鮮血殺人如麻的武將,那雙眼底掩不住的冷寂肅殺,若他是個尋常文官,在這樣絕對的威壓之下,怕是連話也說不分明。

“明大人。”陸筠咳了聲。他不大適應這種場合,過往與官員相處,對方自會想盡辦法找話題和他寒暄,自然也有話不投機半句多之輩,疏遠就是,他絕不會主動湊上。可如今他有求於人,對方是他心上人的父親,只得矮下幾□□段,“本侯今日前來,是想與明大人談一談令媛明箏。”

明思海眉頭擰得極緊,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對方要與自己說的竟是這個。決定見面之前,他想過許多,或是談論朝中大局,或是商議軍事大計,堂堂嘉遠侯回京後初次求見他,說的是什麽?明箏?女兒的閨名,那是他能直呼的?

陸筠耐著對方疑惑中帶著憤怒不滿的凝視,他握緊了手中的茶盞,淡然道:“明大人的心情本侯明白,按理,該求了皇太後慈諭,邀明夫人等進宮詢問意見,抑或求了聖旨,請皇上出面賜婚,但事關明箏,本侯不願強令其應允,本侯想親自上門,求請您、求請明夫人、求請明箏本人的意見。若當前拿不定主意,本侯可以等,只是……還望大人莫要因防備本侯,而匆匆為其另指婚事。”

他指尖敲了敲桌案,波瀾不驚的面上不見半點尷尬,而耳尖實則早已爬上了幾點可疑的粉色。

“未知明大人可否應承……”

明箏走入上院的百景閣,已有幾名來客等候在那,明太太見是她,含笑招了招手,“三丫頭過來,這是你周伯母,從東洲剛回京,特意給咱們送土產來。”

這周伯母明箏知道,是母親閨中時的手帕交,出嫁後多年沒回過京城,這次上京,是陪獨子科考,順便……明箏抿抿唇,上前見禮,察覺到對方熱烈不加掩飾的打量,她心底微嘆。

“箏兒生得真俊,跟小時候沒兩樣。你可還記著你誠懷阿弟?小時候你們一塊在這院子裏玩,仿佛還是昨天的事呢。”

明箏點點頭,溫笑道:“伯母說得是,一轉眼,我們都這麽大了。不過無論時間怎麽久遠,咱們兩家的情分還是一樣深厚未變,我當誠懷是親弟弟一般,這些年也不時跟我娘問起他的事呢,將來成婚弄瓦,可記著叫人來報喜,好叫我也跟著樂呵。”

她親捧了茶,遞到周夫人手裏,“周伯母喝茶。”

周夫人聽她強調“親弟弟”幾個字,心裏就已涼了半截,待聽到後面,越發明白她的意思。周夫人勉強一笑,“可不是,誠懷也念著你們幾個兒時夥伴呢……”

明箏陪坐了一會兒就借口告辭,出得上院,迎面遇上匆匆走來的明軫,“三姐,爹喊你去呢。嘉遠侯在前院剛走,爹好像很生氣,臉色很差,你是闖什麽禍了?難不成嘉遠侯來告狀的?”

明箏微怔了怔,陸筠上門?

他不會是……什麽都說了吧?

明箏沒心情再與明軫多說,快步去了前院。

進了正堂,一盞茶從裏頭飛出來,瓷片碎裂一地,傳出明思海冷冷的聲音。“孽障!”

明箏抿唇,瞬間窘得無地自容。雖然她根本什麽出格的事都沒做,但她自知,她早就丟盡了父親的臉。

世人瞧來,一個沒了夫家的女人,就該安心守在故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她還想光鮮磊落的活著,還想有滋有味的過日子,……跟禮教裏寫滿的那些規條比起來,終究是太出格。

明思海凝眉望著她,想到陸筠用平淡緩慢的語調復述的十年,“你可知道嘉遠侯的心意?”

明箏沒吭聲,她覺得窘迫難言,兒女私情之事,要怎麽跟父親解釋。

“你可是明知道他有心,還多次與他獨處?明箏,過往我教你的,你可是全都忘了?禮義廉恥,你還懂嗎?為婦為女的本分,可還記得?”

這話說的極重,被父親當面指責德行有虧,明箏滿腹委屈,可又辯無可辯,她雙膝跪在冰涼的地磚上頭,微微仰頭,望著神色憤懣的父親,搖頭道:“女兒沒有忘,女兒一生規行矩步,謹記著父親教誨。與嘉遠侯清清白白,並無齷齪往來。但女兒並非全無瑕疵,昔年為護名聲,隱瞞了受他相助脫困一事;前月事故突發,險些受辱,嘉遠侯救了女兒,也……也有所相觸……女兒承認,並非事事遵從父親所望,若女兒更貞烈些,當一死全節,可是……父親,女兒生於世上,並不是為了活在別人制訂的標尺裏,女兒是活生生的人,女兒也會怕死,也會怕痛,父親……女兒做不到您要求的……女兒終究不是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