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修文(第2/3頁)

蕭夫人離開的步子略快也略重,看著倒像心情不佳、帶點火氣的樣子。

為了兒子的婚事不諧,還是在張老夫人處所求未遂,又或是挨了訓斥?

沒多久,許融知道了答案。

婢女來請她起身,一路引她直入張老夫人的臥房。

張老夫人病了,病勢還不輕,短短幾日未見,她似乎都增了一分老態。

所以她只能在臥房見許融。

對許融這樣的晚輩來說,這不但不是怠慢,甚至能說是一種榮寵與親近。

許融問安,落座。她已等了好一段時間,但她不著急開啟正題,張老夫人病中還願意見她,沒作借口把她擋回去,已是在顯露誠意。

因此許融也不把自己表現得像個上門討債的——雖然她事實上是。

張老夫人倚在床頭注視著她,目帶欣賞:“好丫頭,給倫兒可惜了,我這裏要是有年紀合適的孫兒,倒是願意聘你來做個親孫媳婦。”

許融唇邊笑意淡去——聽話聽音,這是什麽意思?

“老夫人說笑了,我與蕭世子緣淺,是老夫人知道的事,當不起老夫人這樣的誇贊。”

不但知道,而且是親口所言,就算出變故,也不應該是朝著這個方向吧。

“老身沒說笑。”張老夫人搖了搖頭,“你這樣靈醒的丫頭,我有年頭沒見過了。我像你這個水蔥似的年紀時,只怕都差著一截。”

這是非常難得的評語,連立在帳邊的大丫頭都投來微微訝異的目光,但對許融無效,因為她實際上沒有這麽水嫩,她只是清醒地等待張老夫人的下文。

“可惜呀——”張老夫人嘆了一聲,“只有便宜倫兒那個小子了。”

這是挑明了。

許融笑意完全消失,道:“老夫人,您是要毀約嗎?”

恐怕很少有人以這麽單刀直入毫不婉轉的口氣與張老夫人說話,立在帳邊的大丫頭忍不住邁前一步,張老夫人擺了擺手:“沒你的事。”

大丫頭忍耐退了回去。

“不算。”張老夫人而後看向許融,搖頭,“撥亂反正而已。”

撥什麽亂?將她與蕭信的荒唐婚約解除。

反什麽正?令她與蕭倫再續前緣。

毀約嗎?張老夫人說不算,那就確實不算。

奇異地,許融心中並沒有什麽生氣的感覺,只是一片空明,她在這空明中想:張老夫人真的知道這麽做意味著什麽嗎?

她望向老人那雙蒼老而寫滿掌控的眼睛,輕聲發問:“蕭夫人這次同意了嗎?”

張老夫人的眼神有一瞬鋒厲,旋即柔和而澀然下來:“她倒想不同意——但是人算不及天算,與常家今日成就不了,可見天意如此,就不要逆天而行了。”

許融了然:她沒聽岔,母女倆之前確實是有過好大一番的爭執。

張老夫人歇了口氣,接著道:“融丫頭,你今兒不來,明兒我也該叫人請你去了。可巧,你來得倒巧。”

她連說兩個“巧”字,語氣意味深長,許融片刻後反應過來,幾乎啞然失笑——看來血脈做不得假,這位老夫人的腦補能力絲毫不遜色於蕭倫,並且還更勝一籌。

蕭倫至少是認出了許華章,才想到了她身上,張老夫人則完全是捕風捉影空口開鑒。

“老夫人,”她開口誠懇表態,“我與蕭世子無緣在先,勉強更非天意,以我之見,就不要互相耽誤了。”

她沒辯解出亂子的事跟她無關,蕭倫既然知道是許華章,張家真想查不會查不出來,辯不清的事,不必浪費口舌,她只把跟蕭倫撇清的話說到最狠,張老夫人只要不傻,就不會誤認她是欲拒還迎。

張老夫人當然不傻,她因此目中閃過詫異,可是很快轉為堅定——許融是不是余情未了,許家是不是派人出手,那在當前都已是細枝末節。

她拿定了的主意,不會變。

“這裏面是有些陰錯陽差,”張老夫人也不糾纏前言,點頭,話鋒一轉道,“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不管天意,還是人為,就是命中注定了。融丫頭,你說是不是?”

她不等許融回答,又接著道,“先前鬧了那麽些事,我知道你心裏多少覺得不安,不過有一句戲文說得好,好事多磨,你們這些小孩子,心性未定,鬧出笑話麻煩都是難免,也不必往心裏去。往後你常往我這裏來,我包管那府裏沒人敢欺負你。”

這是許諾成婚以後要給她撐腰,讓蕭夫人和蕭倫都不能給她氣受。

許融一時沒有說話。

張老夫人笑了笑:“論理,這些話都該同你娘說,只是你娘太糊塗,恐怕她倒耽誤了你。融丫頭,你也別著急,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先回去想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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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融告辭回去了。

張老夫人最後一句說得沒錯,那就是她確實有點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