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綰發 比李行衍好看嗎?

她伸手輕挽起李容徽的墨發, 動作輕柔地將散落的發絲理順,攏於掌心。

“要梳什麽發髻?”棠音輕聲問他,卻又遲疑道:“我沒帶梳子出來, 像你方才那麽繁復的雲鬢, 大抵是梳不成了。”

李容徽微垂下眼, 沉迷了一會她柔軟的手指停在發間的觸感,須臾輕聲道:“什麽都可以。”

“只要是棠音梳的,我都喜歡。”

棠音被他說得面上微微一燙, 只小聲道:“那我隨便梳了,要是不滿意可不能怪我。”

雖話是這般說, 但得到李容徽輕輕一聲應後。她還是略微遲疑了一下,才復又輕擡指尖, 一點一點將他的墨發束攏, 高高綰起,又以白玉簪束住。

是一個最為簡單溫潤的男子發髻。

這個發髻一綰, 略微沖淡了一些女子的婉媚, 反倒顯出一些雌雄莫辨的俊美來,像是曾聽過的神話故事中, 那些不辨性別的神祇。

棠音看了一陣,也有些晃神, 禁不住輕笑道:“若是你時常這樣打扮,我恐怕也不敢看觀音了。”

李容徽耳尖微紅, 半晌才輕聲開口:“棠音覺得好看麽?”

棠音被他這樣一問,便也垂下視線認真看了一陣, 又輕輕點頭:“好看。”

李容徽長睫微垂,又問道:“比李行衍好看嗎?”

棠音正在替他整理最後幾縷碎發,聽見他這一聲問, 指尖一顫,險些帶疼了他。

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只訝然道:“你說什麽?”

李容徽一雙羽睫垂得更低,掩住眼底細碎的暗芒,只輕聲道:“沒什麽。”

“我只是想著,若是桌上的點心再不用的話,該涼了。”

棠音這才回過神來,忙在一旁的水盆中略凈了凈手,於椅上坐下來,先挾起一塊玫瑰酥放在他碗中,輕聲道:“你快嘗嘗,若是等涼了,這上面的酥皮可就不脆了。”

李容徽輕輕點頭,伸手去拿擱在一旁的竹筷。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動作,但在他做來,卻是吃力無比,一雙沒什麽分量的竹筷子在他手裏卻像是有千斤重一般,一塊玫瑰酥剛挾起,筷子便握不住般重重一顫,復又將其摔回碗中。

他慌亂又赧然,伸手想再試一次,竹筷卻已被人輕輕壓下了。

再擡眼,卻見眼前的小姑娘正睜著一雙清亮的杏眼,略帶擔憂地望著他:“是不是手上的傷又疼了?”

“我忍一忍就好了。”他微低下眼,輕聲答道。

一片靜謐的雅間裏,他聽見小姑娘輕輕地嘆了口氣,如方才一樣小聲開口:“還是我來吧。”

隨著她的語聲落下,一小塊氣味甜香的玫瑰酥被遞到了他的唇邊。

李容徽眼底不易察覺地鋪上一層笑意,旋即微低下頭,就著她的筷子,小小地咬了一口。

清甜的滋味於唇齒間漫開,他卻渾然不覺,只將目光落在小姑娘拿著筷子的手上。

手指纖細柔白,指甲上未塗蔻丹,裸著珠貝般晶瑩的甲面。往下則是一段羊脂玉般柔白的手腕,而一雙小臂則隱在小襖藕荷色的袖中,看不見了。

他再沒移開過視線,玉佩大小的一塊玫瑰酥,他吃了許久,十分珍惜似的。

眼看著筷子上空了,那雙柔白的小手想要收回去,他這才將視線隨意落在離自己最近的一碟白色糕點上:“這一碟是什麽?我在宮中從未見過。”

棠音也看了一眼,笑答道:“是雪梨糕,也是天香樓裏特有的。”

說完,便也下意識地又挾起一塊,也遞到他唇邊。

李容徽本不是個嗜甜的,今日裏卻是破了例。一種又一種不厭其煩地嘗了過去,直到將桌上的都嘗過一遍了,都快被甜得嘗不出滋味來了,這才勉強放小姑娘坐下。

自己則去了樓下,從小二手裏拿了寫著點心名字的木牌,將被風吹得有些冷了的糕點重新點了一份給她。

棠音坐在一旁慢慢用著糕點,李容徽便也不再開口,只安靜地凝視著她,仿佛永遠也看不倦一般。

大抵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棠音也將筷子擱下,與李容徽一同往外走。

快掌櫃跟前的時候,棠音下意識地便去袖袋裏尋自己的荷包,還沒尋著,卻聽一旁小二笑著說了聲:“姑娘,方才賬已經結過了。”

他將視線轉到帶著幕離的李容徽身上,又笑道:“是這位姑娘結的賬。”

棠音訝然地看他一眼,只能將荷包收了回去,帶著他走到了人聲鼎沸的街上,這才小聲開了口:“不是說好了,我請你吃糕點嗎?你怎麽自己把賬結了。”

幕離下,李容徽輕瞬了瞬目,也放低了嗓音道:“我忘了,方才下去的時候看見掌櫃,下意識就結了。”

棠音聞言,輕蹙起眉來,握著自己的荷包有些悶悶不樂,略想了一想,索性還是取出了銀子給他:“那不行,方才說好了,我請你吃茶點,你把之前的事情都給忘了。現在成了你請的我,那,那些事情你豈不是要一直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