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虎杖悠仁坐在解剖台沿上, 垂著頭,腿耷拉下來,聽見聲音, 在蒼白的燈管下轉頭看了過來。

他的制服在少年院被扯破了, 回來之後又一直沒離開屍檢室, 好在伏黑惠和他住得近,隨手搜刮了幾身衣服讓式神送了過來, 他才有身幹凈的衣服。

這會兒,那只黑色的玉犬正端坐在虎杖悠仁身邊,貼著少年的小臂, 沉穩地沖他們搖了搖尾巴。

“喲,悠仁!”五條悟笑眯眯地擡手打了聲招呼,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現在你是個死人啦,有什麽感想嗎?”

虎杖悠仁摟著玉犬,打起精神回答自己的老師:“很新鮮呢!但是我以後是不是就不能出去了?”

五條悟沒有立刻回答, 他看著虎杖悠仁臉上的笑漸漸黯淡了下去,突然俏皮地笑了起來:“騙你的, 我怎麽可能讓可愛的學生一直藏起來呢?”

他豎起一根手指,“不過最近還是要委屈一下你啦。惠和野薔薇不能來看你, 但我會盡量陪你的。”

佐助斂了眉眼,聽五條悟活潑地和學生說話。

他大概這輩子都做不了這種心靈導師類的角色,要小心翼翼不給學生帶來壓力,還要想方設法解決學生的心理問題。

自己孑然一身, 大可以直接了當的行事, 也不知道這人這些年有多少次掩下內心的情緒, 巧妙地安撫自己的學生和同伴, 給他們撐起一片用來成長的空間。

——大概是從聽到那句話開始吧,佐助想,五條悟就無師自通學會了如何用插科打諢讓自己變得可惡、並且可靠起來。

虎杖悠仁松了口氣,輕聲“嗯”了一下,“我明白的,五條老師。”他說。

他也看見了那根從咒靈體內脫離的手指——因為那根手指,咒胎才會變成特級,少年院才會變成詛咒的魔窟的。他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兩面宿儺就是詛咒。

他也記得那個母親的淚水、那些肢體扭曲的殘骸,還有那個垂著頭,衣襟上寫著名字的阿正。

五條悟摸了摸他的頭發:“你會變強的,不要急,悠仁。”

“屍體我得交照片上去,”家入硝子走到佐助身邊,擡頭問他,“五條說你也許可以幫忙。”

發絲潔白的咒術師回過頭來,語氣輕快:“佐助很厲害的。”

佐助點了點頭。

他走近虎杖悠仁——後者迷惑地看著黑發忍者,可能還帶了點不自知的畏懼和親近——把櫻發少年從解剖台上拽了下來。

玉犬不滿地輕叫了一聲。

“站好。”佐助說。

五條悟起初還好奇地看著佐助站在虎杖悠仁對面,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臉色也越來越古怪。

——佐助正仔仔細細地觀察虎杖悠仁。

忍者甚至要求少年再把上衣脫下,張開手臂赤|裸著上半身接受他視線的洗禮,好像要研究透對方身體每一條肌肉、每一縷汗毛是怎麽長的一樣。

有那麽好看嗎?他也有肌肉誒。

虎杖悠仁剛才還有點消沉,現在被盯得臉都紅了——就算對方沒什麽別的意思,被一個人湊這麽近,仔仔細細、從上到下的觀察,旁邊還有其他人看著,簡直不能更奇怪了。

而且,宇智波佐助垂下眼的時候,五官也沒了平日裏那種鋒利的氣勢,反倒變得秀美又柔和,雪膚鴉發,赤眸如血,有種超越性別的、日本畫似的美感。

他不信有人在面對這種視線的時候不會臉紅。

家入硝子饒有興致地吹了聲口哨,眼角的余光卻是往五條悟臉上去的。

“佐助——”五條悟話說了一半,又把嘴閉上了。

佐助回頭的時候,懷疑自己在五條悟臉上看到了一瞬近似不滿的表情。

“屍檢不能穿衣服。”他指出這一點,覺得五條悟現在的表情比之前看起來輕松多了,突然也來了幾分興致,“我還沒讓他脫光呢。”

這下,虎杖悠仁整個人都紅了。

五條悟張了張嘴。

“……不行,”他堅決地說,“絕對不行。”

明天再說吧,五條悟想,今天他要最後一次行使佐助潛在男友的權力。

家入硝子臉也紅了——憋笑憋得,她拍了拍佐助的小臂(五條悟絕對瞪她了):“上半身就行,致命傷需要我給你找參考嗎?”

佐助搖了搖頭:“不需要。”

他解開外套,準備把自己的上衣也脫下來。

變身術這種東西雖然基礎,但也不是誰都能用好的。

變成非人的物品練的是幻術和誤導,變成其他人則練的是短時間對肉|體的控制。

且不說忍者觀察力強於常人,情報掌握不足的變身術在熟人眼中常常破綻百出,也難以模擬每個人獨一無二的查克拉躲過感知忍者,普通忍者的變身術甚至會在人體結構和衣物裝備上出岔子,因而這個忍術常常只用來鍛煉查克拉和身體掌控能力,就算用也一般是拿來糊弄普通人。